35、35
今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虽暑气熏蒸，却有徐徐清风，鸣鹿园十年树木、绿意盎然,宋棠棠摸了摸一头正低头吃草的小鹿，那小鹿乌亮圆溜的鹿眼瞪过来,宋棠棠气势更足的瞪了回去。
鸣鹿园的小鹿有灵性,不惧生人，它好奇地绕着宋棠棠走了一圈,然后低头，鼻尖耸耸,“吧唧”一口咬住她裙摆的绣花上。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宋棠棠双手拽拉着自己的裙角,像是角力拔河一样,努力地从鹿口中救下自己可怜无辜的纱裙,她一边拽一边拉一边中气十足的大声骂，三心二意的十分流畅:“松嘴、松嘴！这不是你可以吃的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快给我松嘴！！！”
“你亲动物缘，打小就招它们喜欢。”宋云烟微微失笑,敛压着裙摆蹲下.身,轻柔地用几根鲜嫩的草引开了小鹿的视线,宋棠棠欲哭无泪的看着被小鹿口水洇湿的裙摆,有些不得劲儿地跺了跺脚:“大姐......”她哀怨地拖长尾调，扁着嘴看那蹦起四条腿撒欢儿跑走的小鹿,慢悠悠问道:“你说这鹿肥不肥美？我可不可以猎了回家炖肉吃？”
那小鹿蓦地一僵,小心翼翼地回了个头，宋棠棠凶狠地瞪了一眼,它受了惊吓，一蹦一跳间就跳脱出众人的视线。
谷雨立夏双双捧腹大笑，唯有尚且稳重的霜降替她绞干蒲苇花洁白的裙摆。
旁边有几位贵女手挽手路过,见此景皆是捂嘴掩笑，其中一位绫罗绸缎盛服浓妆的女子骄傲地扬着头，语气含了浓浓的嘲讽之意:“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丢人现眼，不若早些回家了去，省得在这白白任人嘲笑。”
她左侧那位少女看着弱不禁风，先是盖着帕子重重咳了两声，这才有气无力说道:“周姐姐，那边那位是宋大小姐。她身边的......想必是二小姐吧。”
周紫音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冷嘲热讽地挑起唇角嗤笑:“宋二小姐？就那个草包？”
凌善之又咳了一声，胭脂薄红也难掩苍白的病色，周紫音嫌弃地将她推远一寸，她受了风，面色病骨支离一般的破碎。
她捏了捏帕子，声线是常年缠绵病榻的沙哑，却不闻难听:“周姐姐，还是莫
要这么说......”
周紫音却是径直截断她的话:“怪不得这样招畜生喜欢，原来就是这个草包。”
凌善之闻言又是低低的将咳嗽尽数闷进喉咙里，她有些头晕目眩的闭了闭眼，“周姐姐，鸣鹿园的小鹿通识人性，二小姐此番亲近，是个吉兆。”
“嘁。”周紫音冷哼一声，对她的话表示不屑一顾。
国三的学生中，谁都知道周紫音对宋云烟报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宋云烟家世高，才情美貌又是耀京城贵女圈里让人望尘莫及如明月光辉的存在，这国子监里不知有多少的少年郎倾心于她，而她向来对这些表白浑不在意，这其中对宋家大小姐剖心告白被拒的，就有周紫音的心上人。
周紫音貌美，弹得一手好琵琶，无宋云烟在的地方大家都对她阿谀奉承，但只要宋云烟和她同现一个场合，旁人是决计难从她身上分了眼神去看他人。
这京中多得是对宋云烟看不顺眼的人，偏偏她言行举止都叫人挑不出丝毫的错，于是这把火就只能烧到“不学无术、草包愚昧”的宋二小姐身上。
周紫音睇了眼宋棠棠的背影，鄙薄道:“看样子真如传闻中一样蠢笨草包，连一头畜生都看不下去。”
宋云烟秀眉微蹙，周紫音眼神轻蔑地回视，阴阳怪气地扯着尖利的细嗓笑道:“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耀京城中鼎鼎有名的第一才女吗？”
她一面笑一边步步生莲的走过来，宋棠棠迎着温煦的晨光回头，刹那之间周紫音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看见了工笔画中精雕细琢、仙姿玉色的美人，远山芙蓉、星眸微嗔的倩影活了过来，她瞬间心神剧动，世人都知宋二小姐美貌，她不过是置之一笑。宋云烟也是美的，但她的美丝毫挂不上“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八字，周紫音由此对宋二小姐更加不屑一顾。
周紫音以为那些夸赞不过是夸大其词，却不料等她亲自见到人了，那戏本子上撰写的活灵活现的“玉兔仙子”竟然与她分毫不差！
扑面的金芒格外温柔地落在她面上，宛如倒映在遥江之上的璀璨星河，将少女轻颤的眼睫和嫣红的唇珠更衬得美艳无比，她折着如秋水一样的弯眉，眼底泛了淡淡的困
惑不解。
美人、碧景，如梦似幻。
周紫音捂住心口，唯恐呼吸一重，就叫那美人踩着云雾挟着满身的仙气回到天庭。
然而美人美不自知，哐当一声毫不犹豫地打碎所有幻想。
“你谁啊。”宋棠棠双手叉腰，抻腿踢了踢脚边的碎草，仙女直接从月上以一个平地俯冲的姿势坠入人间。周紫音眼角肌肉抽了抽，被她大言不惭的语气给噎了一瞬，而后马上梗起脖子反击:“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宋棠棠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她撇撇嘴，纳闷地揪掉不知从哪蹭上的一株草，“不知道，你谁啊。”
凌善之喘了一口气，赶忙上来打圆场:“二小姐，这位是户部周大人的嫡女。”她又看着宋棠棠，常年苍白的病色也被少女明净清润的一双眸给看得微微一怔，她咬了咬下唇，从莹白的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二小姐，我是......”
周紫音狠狠在她腕上一掐，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你一个卑贱歌女所出的庶女，若不是依附我，你今日哪得来这鸣鹿园开眼界的机会？怎么？现下是户部的官职入不了你的眼，想要攀上国相这颗大树了？”
凌善之疼出满眼泪花，却不敢发出一声呜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这年头，户部都敢越级碰瓷国相了么？
宋棠棠不禁在心中对这位小姐肃然起敬，她朗声抚掌，语调却曲折弯绕，“喔~原来是周小姐。说起来我也曾听过爹爹赞叹过周大人，可谓是刚正不阿，清正廉明，不料却生出个周小姐这么一个跋扈嚣张的性子。知道的明白周小姐的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哪位贵人呢~”
“你！”周紫音怒目而视，宋棠棠理都不理，亲亲热热地执了凌善之的手，“姐姐，莫在这站着，这儿风大，你快些到水榭里去歇着吧。”
“凌善之！”周紫音气得怒不可遏，宋棠棠摇摇头，失望地看着周紫音:“周小姐是学过戏曲么？嗓音条件真好，我还以为我现在听着跳大神呢。”她笑眯眯的说完，安抚地拍了拍凌善之冰冷的手，“姐姐名字真好听，善之善之，择善而从之。”
凌善之羞愧难当地隔了一下宋棠棠的手，咬着下唇愈发紧绷，宛如霜雪压弯
枝头的梨花带雨:“二小姐对不住......我代周姐姐向二小姐赔个不是。”
还未等宋棠棠再说什么，周紫音已经怒气冲冲地抓着凌善之细瘦脆弱的手腕，她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栽倒在绿地上，看得周围的贵女又是一阵哄笑。
“中书凌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宋云烟略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声地喟叹:“却是没接到凌大人的半点风骨。”
“她是庶出的女儿，上头有两个嫡姐压着。”宋棠棠朝着某处抬了抬下巴，鼓着雪腮道:“就在那看热闹呢，自家妹妹被欺负了也不上来讨个公道。”
嫡庶之别，就好比云泥，虽说大耀王朝民风开放，但阶级森严的思想根深蒂固，嫡出就是嫡出，各个方面都要把庶出的狠狠压一头。
“立夏。”宋棠棠思索几息，对立夏道:“一会儿你用宋府的名义去要一杯热茶，给凌小姐送去，我见她病得那样重，想必今日出行并非真心。”
立夏飞快应了，附言道:“小姐，我瞧着也是，京中老有人说周小姐的琵琶是耀京一绝，可那凌小姐的生母原是姑苏的歌女，一曲琵琶名动天下，这凌小姐是尽得真传，只可惜她那两位嫡姐太过可恨，嫉妒她琵琶弹得好，便不许她在外再弹一曲琵琶。”
宋棠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谷雨，你取了我备下的小点儿，一道给凌小姐送去吧。对了，你切记避开那母老虎，我亲手做得吃食，她还不配呢。”
谷雨立夏领命而去，宋棠棠敲了敲后腰，她被这么一闹，原本高涨的玩心也有些偃旗息鼓，她实在是看不惯这些拜高踩低之流，心里堵着一点儿发不出来的无名气。
“为何帮她？”宋云烟温婉地笑了笑，捧起她的手心细致地暖着，刚刚三人对峙的时候，宋棠棠这般聪颖机灵，看似是想把凌善之拉到自己身边，其实是把自己置于风口，替她挡了一道的风。
“你从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与凌小姐也无半分交集。”
“凌善之。”宋棠棠垂下眼睫，半晌后慢慢吐出两个字:“好看。”
“嗯。”宋云烟感受到她的体温并无特别冰凉，这才稍稍搁下心来，“今日朝阳公主和太子殿下皆会到场，
上次一事......”她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没舍得教训妹妹:“你谨言慎行，莫要再冲撞了殿下。”
宋棠棠忽然弯起双眼，少女眸色狡黠如偷腥的馋猫，猛地冲着一个方向一顿招，乐不可支道:“殿下、殿下！”
宋云烟一愣，随即询声回望，就瞧见大耀王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又以一副“暗中观察”的模样蹲在一颗大树背后，宋棠棠挥挥手拔了根柳条，绕开了宋云烟朝着朝阳公主小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421:42:03~2020-07-2521: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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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鹿蓦地一僵,小心翼翼地回了个头，宋棠棠凶狠地瞪了一眼,它受了惊吓，一蹦一跳间就跳脱出众人的视线。
谷雨立夏双双捧腹大笑，唯有尚且稳重的霜降替她绞干蒲苇花洁白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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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紫音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冷嘲热讽地挑起唇角嗤笑:“宋二小姐？就那个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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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善之闻言又是低低的将咳嗽尽数闷进喉咙里，她有些头晕目眩的闭了闭眼，“周姐姐，鸣鹿园的小鹿通识人性，二小姐此番亲近，是个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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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紫音貌美，弹得一手好琵琶，无宋云烟在的地方大家都对她阿谀奉承，但只要宋云烟和她同现一个场合，旁人是决计难从她身上分了眼神去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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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善之喘了一口气，赶忙上来打圆场:“二小姐，这位是户部周大人的嫡女。”她又看着宋棠棠，常年苍白的病色也被少女明净清润的一双眸给看得微微一怔，她咬了咬下唇，从莹白的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二小姐，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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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棠不禁在心中对这位小姐肃然起敬，她朗声抚掌，语调却曲折弯绕，“喔~原来是周小姐。说起来我也曾听过爹爹赞叹过周大人，可谓是刚正不阿，清正廉明，不料却生出个周小姐这么一个跋扈嚣张的性子。知道的明白周小姐的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哪位贵人呢~”
“你！”周紫音怒目而视，宋棠棠理都不理，亲亲热热地执了凌善之的手，“姐姐，莫在这站着，这儿风大，你快些到水榭里去歇着吧。”
“凌善之！”周紫音气得怒不可遏，宋棠棠摇摇头，失望地看着周紫音:“周小姐是学过戏曲么？嗓音条件真好，我还以为我现在听着跳大神呢。”她笑眯眯的说完，安抚地拍了拍凌善之冰冷的手，“姐姐名字真好听，善之善之，择善而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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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宋棠棠再说什么，周紫音已经怒气冲冲地抓着凌善之细瘦脆弱的手腕，她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栽倒在绿地上，看得周围的贵女又是一阵哄笑。
“中书凌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宋云烟略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声地喟叹:“却是没接到凌大人的半点风骨。”
“她是庶出的女儿，上头有两个嫡姐压着。”宋棠棠朝着某处抬了抬下巴，鼓着雪腮道:“就在那看热闹呢，自家妹妹被欺负了也不上来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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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与凌小姐也无半分交集。”
“凌善之。”宋棠棠垂下眼睫，半晌后慢慢吐出两个字:“好看。”
“嗯。”宋云烟感受到她的体温并无特别冰凉，这才稍稍搁下心来，“今日朝阳公主和太子殿下皆会到场，
上次一事......”她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没舍得教训妹妹:“你谨言慎行，莫要再冲撞了殿下。”
宋棠棠忽然弯起双眼，少女眸色狡黠如偷腥的馋猫，猛地冲着一个方向一顿招，乐不可支道:“殿下、殿下！”
宋云烟一愣，随即询声回望，就瞧见大耀王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又以一副“暗中观察”的模样蹲在一颗大树背后，宋棠棠挥挥手拔了根柳条，绕开了宋云烟朝着朝阳公主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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