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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七章

  东虞,临京。

  方居月闭目坐在马车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冰雕雪砌似的面容沉静得宛若谪仙。

  四位身着乌衣短打的大内高手奉旨护卫方居月的安危,围坐在他的周围,个个身佩武器,一言不发。

  身为流亡之人,他此来东虞,不可谓不凶险。

  然大秦国君对他有知遇之恩,不但在他落难时施以庇护,还赠之高爵丰禄,将他奉若上宾。如今大秦两面受敌,欲向东虞求援,他绝无可能袖手旁观。

  毕竟,放眼整个大秦,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加熟悉东虞。

  这里是他的故土,亦是方氏满门含冤埋骨之地。

  车轮辘辘地行驶在宽阔而漫长的宫道上,坚硬的青砖一路铺去,绵延至宫道的尽头——那里是君王所居的东明殿。

  东明殿外的石阶下,曾跪着一个少年,乌发如墨,素衣胜雪。他在寂静而清冷的长夜里执拗地叩首,叩到鸡声半晓,额血遍地,只求得见君王一面。

  君王没有见他。

  方居月猛地睁开双目,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步下马车,并未仰首看那恢宏壮丽的东明殿,只是扫了一眼石阶下的青砖。

  当年那处触目惊心的血迹,早已被宫人们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如他额上的伤口那般愈合得了无踪影。

  但是真正的方居月仿佛仍然活在两年前的那个长夜里,跪得双膝发麻却依旧一遍又一遍地叩首,固执地相信年少情意总能换来一个申冤的机会,方氏终能沉冤得雪。待到天明才发现,那两扇殿门始终是紧闭着的。

  如今,他再度有求于那个人,筹码却早已不再是年少深情,而是背后倚靠的大秦和宣赵的三分江山。

  随行的护卫被拦在了殿外,宫人道,大王有令,只许使臣一人觐见。

  四位大内高手欲言又止,方居月轻轻摇首,道,无妨。

  他迈入了东明殿。

  两年之前,他苦苦哀请而不得的事情,在今日却如此轻而易举。

  殿内十分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寂寥。引路的宫人将方居月领入殿中,便一声不响地退了下去。方居月顿住脚步,只见不远处的那人回过头,英隽的面庞上露出一个堪称夺目的笑容。

  “居月。”姬九歌唤道。

  他较之两年前长得更为高大强壮,面容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显露出男人坚毅的棱角。

  只有在望着他时,那双眼睛里的神采未变。方居月对那目光再熟悉不过,欣悦,思念,还有毫无掩饰的炽热爱意,曾经令他满心欢喜的一切,如今却似艳阳天的冰锥,洞穿他的全身,既痛又冷。

  “我就猜到会是你。”姬九歌高兴地上前几步,却见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蓦地退后一步,仿佛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而后恭敬地躬身拱手,语气平静而陌生:

  “在下大秦使臣方居月,参见东虞王。”

  一时沉默。

  姬九歌扯动唇角,用尽浑身力气压下心头的钝痛,问道:“你为何而来?”

  “东虞王应知,宣赵勾结异族,弃明投暗,趁大秦与北漠交战,撕毁盟约,偷袭大秦。然北方战事正值紧要关头,大秦无暇应对宣赵,故在下奉大秦王之命,前来向东虞求援,恳请东虞王出手相助,出兵攻打宣赵,令其自顾不暇,逼其退兵。”方居月道。

  姬九歌听罢,好整以暇道:“我为何要出手相助?”

  “若大秦有难,中原门户大开,北漠便能长驱直入。到那时,东虞亦无法自保。唇亡齿寒之理,东虞王岂会不知?”

  方居月说话时,始终垂着视线,显得恭敬而疏离。

  他还恨着自己。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姬九歌心中酸涩难忍,却微微笑了一下,“唇亡齿寒之理,我自然明白。不过仅仅为了一个假设便兴兵讨伐宣赵,似乎有些草率。”“宣赵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大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有大秦王亲笔书信为证,倘若东虞此番出兵相援,待有朝一日,大秦覆灭宣赵,愿将三分之一的领地赠与东虞,以示酬谢。”方居月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

  不料,姬九歌摇了摇头,“不够。”

  方居月神色不变,“东虞王还有何所求?”

  姬九歌注视了他一会儿,扬唇道:“我要你的一夜春宵。”

  姬九歌十分清楚,以方居月的为人,断然不会应允如此无礼的要求。这样,他便可以顺水推舟,提出另外一个条件——他要方居月留在东虞。

  姬九歌耐心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方居月说:“好。”

  “爹爹,抱抱。”迟元昭踮起脚尖,朝迟子墨伸出手臂,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神带着一股讨人喜欢的机灵劲儿,较之同龄的孩子瘦弱几分的外表格外惹人怜爱。

  迟子墨正专心致志地批复下级官员们呈递上来的文书,抬眸看到迟元昭的动作,唇边不禁带上了一抹浅笑。他将手中的毛笔搁到一边,把迟元昭抱上膝头。迟元昭高高兴兴地搂住迟子墨的脖子,对他说:“厨房的大师傅做了桂花糕,可好吃了,我给爹爹留了好多,等爹爹回去吃。”

  迟元昭是迟子墨在梓州城外发现的流民的孩子,父母双亡,余下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孤苦伶仃,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冻饿而死。战乱不息,民生凋敝,像他这样的孩子实在太多了。

  遇见迟子墨的时候,他瑟缩在城门边,怯生生地仰视着迟子墨和他身后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们,满面的灰尘也掩盖不了那副灵秀的好眉眼。迟子墨忍不住勒紧了缰绳,这个孩子生得与迟子苍年幼时简直一模一样,相像到甚至让迟子墨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迟子苍从未长大,从未做过那些令他永远无法原谅的事情,一直是他疼爱无比的幼弟。

  “你的父母呢?”

  小孩儿费力地仰起脏乎乎的小脸,望着马背上的男人,他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死了。”

  迟子墨沉吟片刻,说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做我的义子?”

  小孩儿愣了一下,直愣愣地盯着那张玉雕似的面庞,“大人是要做我的爹爹吗?”

  迟子墨点头,“你可愿意?”

  他喜欢这个人,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迟子墨将他抱上马背,用一块干净又好闻的帕子拭净他脏兮兮的脸蛋,告诉他:“从今以后,你就叫迟元昭。”

  迟元昭年纪虽小,却机灵乖巧,又是丞相大人的义子,因此很容易便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但是迟元昭清楚,有一个人不喜欢自己,就是那个长得和爹爹一模一样的大将军。每回见到自己,大将军都会摆出一张冷脸,连半寸目光都不屑于分给他。

  不过没关系。迟元昭坐在迟子墨的膝头,将这笔帐得明明白白。爹爹是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是最大的官,比大将军还大,只要爹爹喜欢自己就够了。

  迟子墨眼含笑意地听迟元昭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师傅如何制作桂花糕,不时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赞叹,父子俩其乐融融,笑语不断的情景,一不小心就刺痛了迟子苍的眼。

  迟子苍攥紧了手中的文书,一点一点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直至神色如常。

  自从他对迟子墨做出了那件事,迟子墨便再也未对他笑过一下,甚至连平日里兄弟间最寻常的问候也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便淡淡地说一句话,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而迟元昭的出现让迟子苍明白,迟子墨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不想对自己笑罢了。

  迟子墨知道他此时会来,故而连视线都不曾抬起,唇边的笑容由于迟元昭的存在第一次未因迟子苍的到来而倏然消失,“以后这些小事让侍从来做便是了,你公务繁多,不必日日为此费心劳力。”

  “嗯。”同样的话迟子墨每天都要对他说一遍,迟子苍贪婪地听着,日复一日地敷衍着。

  他如何能不来?怎么舍得不来?

  “爹爹,我饿了,我们回去罢。”迟元昭拽了拽迟子墨的袖摆,他知道爹爹不喜欢同大将军说话。有一次,迟元昭看见大将军过来拉迟子墨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迟元昭的想法很简单,爹爹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

  “好,我们回去。”迟子墨闻言,抱着迟元昭起身离开。经过迟子苍身边时,他开口想要对迟子墨说些什么,可是迟子墨片刻也未曾停留。迟子苍悬在半空的手停滞了一会儿,最终徒劳地垂下。

  “将军,戍城来了信使,请将军速去接旨!”传信兵奔了进来,信使那边似乎催促得很紧。迟子苍对着迟子墨的书案怔了一会儿神,开口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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