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灾_千金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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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天灾

  那小厮跑的上起不接下气,短短的时间内嘴边就起了几个水泡,焦急地说道:“东家东家,不好了,地里……地里闹天灾了!”薛明远一听那话,脑袋翁的一下,顿时瘫在了椅子上。若水连忙拉着薛明远的手,帮他顺着胸口,不过秀气的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所说地里的天灾一是指天气突然改变造成的灾害,比如说冰雹,寒霜。但是这几天天气都非常好,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虫灾。农民对于虫害没有什么好办法,几乎就是束手无策。一场蝗灾就可能造成几个省颗粒无收,几十万人的死亡,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所以农民都求神拜佛保佑收成保佑别发生天灾。

  不过古书上有“旱极而蝗”的记载,也就是说严重的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今年雨水还算丰厚,怎么可能出现天灾呢?薛明远急忙问道:“不是有前几天还下了几场大雨么,我问过那些稽古的老人,他们说今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急得说道:“东家,不是蝗灾,是高粱都被虫子咬死了!哎呀,您快去看看吧!”那小厮急的直在地上转圈圈。薛明远带着若水直奔村里。路上小厮捋顺了一下思路,把事情大体学了一下。

  小厮也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事情,小厮的原话就是好像是鬼怪把虫子趁着天黑扔在了地理,昨天那地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那高粱大多都倒了,高粱穗还没有完全长满,很多都被吃空了。问了老农,才知道这种灾害早时很难发现,那种虫子生长在杆里,所以表面上高粱的叶还有穗都是好的。但是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生的虫子叫长虫,有一句古谚语就是长虫吃高粱—顺杆爬,形容的就是高粱的虫灾。

  小厮吓得够呛,连忙跑回来禀报给薛明远,薛明远越听心越慌。终于到了田地里,薛明远下车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子,完了,全完了。之间满眼望去的高粱全都受灾了,蹲到田边一看,高粱杆已经是空心子的了,支持不住终于坐在田边。老农也在田边哭,都是自己一年种出来的,看着心疼。高梁成熟之际被害虫咬死,那就是天灾。在那时谁也没有办法。

  但是这赔的就是薛明远自己了,商场就是如此瞬息万变,一瞬间你就可能富甲一方,同一时刻可能就有人倾家荡产。村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薛明远赔了一大笔钱。村长在旁边开口道:“这个遭了灾,估计抢一抢能抢个十之二三出来,幸亏不是蝗灾,那就一点都剩不下了。这高粱杆也受了伤,不过应该还能给造纸的作坊送过去,这也能回来点钱。还能回来点……”

  薛明远知道这时候怨谁也没有用,自己那十二万两银子估计能回来十之有三就不错了。薛明远告诉村长赶紧抢出来点粮食,既然遭了灾,那么酒厂肯定也是很缺原材料的,所以倒是能卖个高价。高粱杆也赶紧处理给造纸的作坊送过去。处理完这些事,薛明远又急又累,回到家里一下子就病倒了。

  薛明远躺在床上,脸烧的红通通的,嘴唇烧的干裂。若水一边拿着湿毛巾薛明远敷着额头,一边催促丫头去把自家的坐堂大夫请过来。“素心,你再叫人去看看,大夫怎么还不过来。”若水焦急的吩咐道。

  话刚一落音,就听见外面喊着:“来了来了,二奶奶大夫来了。”只见来的却是自家主店的坐堂大夫。

  若水忙道:“快请大夫给夫君瞧病,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就烧起来了。不知是不是邪风吹着了,您快给看看。”那大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薛明远问诊号脉。

  若水退到一旁,皱着眉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而且不是说叫你们请个分店的大夫过来么,怎么把主店的大夫请过来了?”药铺跟医馆不同,药铺的大夫一般是不出诊的,所以叫坐堂大夫,药铺就靠这些大夫看病抓药赚钱,所以药铺的大夫看病基本上不收费,主要是赚药铺给开的月钱。医馆的大夫却是到各家看病,自然收费就高一点。一种赚稳定的月钱,另一种则是赚取出诊费,要是能给那些富家看病赚的也就自然多了,各赚各的钱。

  小厮又委屈又愤慨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咱家的地遭灾的事了,二爷把那些药铺都抵了出去,如今外面都在传咱家的药铺要倒了,刚才我去的时候好多老板上咱家的药铺去找那些大夫让去他们的药铺。我叫那些大夫过来给二爷看病,他们都说谈完自己的事情再过来。我等不及,就直接却主店,大掌柜一听说这事就叫我把大夫带过来了。”

  若水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时候你也怪不得别人,不过是普通的雇佣关系,都说卖手艺吃饭的普通人,一家老小就指着那些收入,明显的前景不看好,你总不能让人家一家陪着你喝粥吧。这会薛明远是真的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了。

  那边大夫号完了脉,正在开方子,边写边说道:“东家这是急火攻心所致,无大碍,安宫牛黄散三副下去就可以见好了。再吃一些去火的食物辅佐一下,就没事了。二奶奶您拿好。店里那边不能长时间没人看着,小的得赶紧回去了。”

  “麻烦您了,青素让人驾车送老先生回去。”若水收下方子把大夫送出了门,叫人抓了药煎好服侍薛明远喝了药。薛明远喝了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到了傍晚这温度总算是下去了。

  薛明远烧了一天,浑身酸疼酸疼的没有力气,卧在床上,若水端着一碗粥慢慢的喂着。孩子们下学回来,都跑到屋里来看薛明远。若水告诉他们父亲生病了,不要吵。薛渊乖乖的站在床边拉着薛明远的手,小声地说道:“父亲你难不难受啊,我生病了就吃白梨汁水,好得很快的。母亲你也给父亲吃吧。”

  薛明远摸了摸薛渊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道:“好啊,一会儿父亲就吃。”说了几句话,若水就让孩子们回房了,薛汀却磨磨蹭蹭留到了最后。若水以为薛汀有暖心的话不好意思当着弟弟们的面说,毕竟男孩子慢慢都大了,他又比另两个孩子大上一些,笑着问道:“汀儿有什么话想对父亲说么?”

  薛明远一听也以鼓励的目光看着薛汀,薛汀犹豫半饷,小声说道:“今天上学堂的时候,他们都说咱们家的铺子要倒了,是真的么?”若水一听这话就冷了脸,不关心你父亲的病情却问铺子里的事。倒了也饿不着你,不倒也没你的份!

  薛明远也跟着脸色一暗开口道:“那些事情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家里不会让你们饿着的。你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薛汀低头道:“就是泽堂哥,还有李文轩,他们都说家里消息灵通,说……”薛明远插话道:“你跟薛泽的关系很好么?”

  薛汀下意识的撒谎:“还行,就是有时候能说两句话。”

  薛明远看着薛汀说道:“你不要管这些事情,好好念书就好。总是家里出了事也饿不着你,更何况外人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家里真要是有什么事他们还能出手帮忙么?所以不要把家里的事情跟外人多说明白么?”

  薛汀点了点头,灰溜溜的回房了。薛明远也叹了一口气,对着若水说道:“娘子帮我把账本拿过来吧。”

  “这病才刚好,总要歇一天才是。”若水摇了摇头道。

  薛明远道:“得抓紧时间才行,铺子都在里面压着呢,年底还不上钱那铺子就真的是别人的了。还不知道这钱到底能回来多少,情况实在是不大好。”

  若水劝慰道:“那也得估计着身体才是,再说地里具体能收上来多少还不知道,你现在看也只是估计。倒不如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养足精神再说。”薛明远的身体确实难受得紧,这么一想就跟着若水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掌柜就过来了,跟着薛明远又到几个村子看了一看,薛明远带着大掌柜傍晚回到了家,匆忙吃了几口饭就又一头钻进了书房。如此忙了几天,终于把账本弄得差不多了。

  受灾的情况比预计的还要严重得多,粮食几乎就是绝产,那些高粱梗也被虫吃得差不多了,大约只能收回来一万两多一点。另外一同收购的几家也都算得上是血本无归。也就是说薛明远不光把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全赔了进去,连带着抵押出去的店铺也全赔进去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台州包括主店在内的三间店铺,还有一万两流水周转的银子。

  薛明远看着账本,脸上血色全无。老掌柜看了半天,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赔了就赔了,钱再赚就是了,索性咱们还有三间铺子,还有东山再起的力量,东家也不要太伤心了。”薛明远自责道:“都怨我没听您的话。”

  老掌柜微笑道:“嗨,您出去问问,做生意谁没赔过,有赚有赔才是生意嘛。”薛明远知道这是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老掌柜知道这年轻人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挫折最后还是得自己想明白才行,没有再多劝,拱手就离开了。

  薛明远回房后,苦笑着把事情都跟若水说了,若水一看薛明远的精神状态实在是糟糕的很,没再多说别的,安慰了几句,就服侍薛明远上床休息了。

  睡到半夜,若水突然被声音惊醒。不过若水清醒着没有动,因为她听清了这是薛明远压抑的哭声。薛明远把头埋在被子里,只传出几声压抑的呜咽抽泣之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对于薛明远来说,这次失败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十几年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什么都不剩了。

  从头再来说得容易,轮到自己的头上就知道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作为一家之主的薛明远只能半夜哭一次,发泄一下心中那已经装满了的压力。明天白天的薛明远必须又是一个微笑的父亲,一个可以为妻子挡风遮雨的男人。若水望着黑黑的床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没有醒过一样,把眼睛闭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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