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魔种9
顾颜通过深渊之触,从魔族的女人那里获得了他需要的所有信息。
什么是无限之钥，它在哪里,以及它的使用方法。
一旁的弗娜安静地看着他使用深渊之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读取完魔族女人的记忆，顾颜伸手接过她失去意识的身体，把她横抱到房间里的床上，头也不回地问：“我的深渊之触，是不是很恶心？”
弗娜始终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主人指的是外形，我敢说恶魔的原型没几个是真正意义上称得上好看的，如果主人指的是能力，对我们恶魔而言，只有强大到令人敬畏，和弱小到遭人蹂|躏的区别，我个人还是希望主人能变得更强。”
“是啊，你也是恶魔。”
顾颜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用人类的眼光看自己，那自己的深渊之触当然很恶心啊。
看来自己真的是在人界待得太久了。
他不想去问顾夕沉怎么看他的深渊之触，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同时也觉得没必要问了。
从古至今，只有从人界堕落到魔界的生物,可从未听说过能从魔界回到人界的生物。
除非跟人类缔结契约。
顾颜走到桌边，从魔族女人的化妆盒里拿出那把钥匙一样的金属物件，然后再次跟弗娜合体，隐身前往魔种的所在。
在他前往魔种的路上,顾夕沉又一次开口了：【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下次见面的时候，会告诉你我隐瞒了什么。】
下次……还会有下次么？
顾颜无法回答顾夕沉,干脆选择了沉默。
顾夕沉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们会再次见面的，相信我。】
顾颜愣了愣。
或许是因为顾夕沉一直以来给顾颜的可靠感，又或许是顾夕沉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十分坚定，有那么一瞬间，顾颜居然真的愿意相信他。
可是，已经彻底“黑化”的他再也回不去人界了，他们要怎么“再次见面”？
难道顾夕沉真的打算堕魔？
【你想干什么？】顾颜试探着问了句。
顾夕沉堕魔来魔界找他，听着很浪漫，但堕魔后的顾夕沉会是什么性格，顾颜有点摸不准。
跟自己这种天生半堕的人不同，顾夕沉是纯白，他要是堕魔，性格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顾夕沉并不打算说清楚，只安慰了一句：【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顾颜皱了下眉，忍无可忍地抬高声音：【别来魔界烦我，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你担心我的死会牵连你，大可不必，现在的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说过，我比起自己更在乎别人。虽然真正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我又怎么可能担心你的死会牵连我？我只会担心我的死会牵连你。】
【那也大可不必，我活得够久了，大概比你大个200多岁吧，早就活够了。】
【是么？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200多岁。】
【废话，我又不是人类。】
【我指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心。】顾夕沉说，【你一直待在别墅里没怎么出去过，无论活多久，都不会有明显的成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到处走走吧。】
听完这段话，顾颜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心动。
可越是心动，就越是心烦意乱。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顾颜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让手中的无限之钥靠近魔种。
感应到无限之钥的靠近，魔种自动凹陷下去一个缺口，是锁的形状。
顾颜把无限之钥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喀啦”一声轻响，魔种上出现了无数集成线路一样的纹路，散发着紫色的光。
紧接着，魔种沿着这些纹路朝四面八方裂开，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拼图，里面的紫光四散溢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然后猛地朝四周炸开。
紫光越来越亮，颜色几乎接近纯白。
顾颜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这带着冰冷温度的纯白吞噬。
再次睁眼时，他回到了他熟悉的，生活了两百多年，翻新了无数次的别墅里。
还来不及好好跟这栋别墅道个别，他身下的影子便化作一只黑色巨大的手，紧接着，每个指头都另外化作一只手，分别抓住他身体各处，将他整个人拽入黑暗之中。
“主人！”
在被彻底吞噬进黑暗之前，他看到了艾丽惊恐地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可在艾丽的手够到自己之前，黑暗已先一步将他吞噬。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顾颜并没有多慌。
说实话，在用无限之钥打开魔种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慌的，可被实际吞噬进魔界后，他的心情反而平静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又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他堕入魔界的现实。
作为媒介的他堕魔了，他的女仆自然无法继续在人界待着。
所以，被黑暗吞噬后，他很快就在黑暗中感应到了女仆们的存在。
魔界的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这里无法视物，只能依靠感知。
顾颜能感觉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无尽深渊不远，周围暂时没什么魔。
可是，当他开启灵视之眼，用灵魂视界来查看周围时，他看到了数不尽的魔在往他所在的地方聚集。
只有在两种情况下，魔才会那么默契地朝同一个方向聚集。
一种是有猎物存在。
比如还没有完全堕落的人类。
另一种，是感应到了魔王的召集。
魔王可以召集自己领域内的魔，通过一种只有魔才能接收到的信号。
顾颜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恶魔的猎物，但也没有作为魔王释放过什么信号。
可大家总不至于是因为感应到魔界里多了一只魔力强大的恶魔而全部凑过来围观吧？
在顾颜疑惑的时候，他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朝自己靠近。
是索菲。
拥有强力风属性的索菲，用一个比其他恶魔都要快的速度飞到顾颜面前，恭敬地朝他单膝跪下：“主人。”
魔界并没有什么统一的礼节，顾颜也不那么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他的女仆见到他，往往点个头就完事儿了，除非惹他生气了，否则很少会用这种完全臣服于他的姿态。
索菲突然这是怎么了？
“索菲，你干嘛？”顾颜疑惑地询问还跪在地上的索菲。
索菲就这么跪着回应：“我从主人身上感应到了魔王的力量，如果主人愿意，索菲愿为主人接替深渊之主的位置出一份力。”
顾颜：？？？
接替深渊之主的位置？
顾颜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更不用说，深渊现在的统治者，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还没死呢，也不可能死。
让他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是要他干什么啊？
“我……”顾颜刚想拒绝，一只脸上三分之一的面积长着利齿，十分丑陋的半人半鱼从无尽深渊里跃出来，把顾颜吓了一跳。
这会儿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魔界的黑暗，所以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样貌，然而一旁的索菲还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护主”的意思。
而迅速冷静下来的顾颜，很快知道了原因，因为这条人鱼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美丽少女，和索菲一样朝他单膝跪下：“希尔见过主人……”
顾颜：“……”
好的，他信了希尔堕魔之前是吃人的海妖。
紧接着，弗娜、蒂雅、艾丽、洛伊……他的女仆们一个接一个赶到他身边，表达了对他的臣服，并发誓会在魔界护他周全。
然而，现在的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战胜绝大多数的魔。
不得不承认，虽然主神的世界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但也让他拥有了曾经无法企及的实力。
可是，如果没有主神，或许现在的他还在人界过着他无聊却悠闲的美好生活。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人类一直说的，凡事都有两面性吧。
因为女仆中有一部分并不会水，所以顾颜并没有进入无尽深渊，而是就在无尽深渊的岸边等待其他恶魔的靠近。
很快，越来越多的恶魔聚集了过来，他们的眼睛在黑暗无光的魔界里闪耀着邪恶的红光。
顾颜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浓重的黑暗了。
周围的环境是黑的，周围的灵魂也是黑的，这个完全纯黑的世界让他禁不住战栗。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一旁的艾丽主动迎上来，握住他的手。
顾颜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艾丽。
艾丽对他微微一笑：“主人，没事的，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
“嗯。”顾颜应着，虽然确实放松了很多，可内心深处依然抗拒着周围的一切。
他离开魔界太久了，围过来的恶魔里，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气息。
即便离得很远，他还是听到了它们的议论。
“不是雷维阿坦。”
“并不是雷维阿坦召唤的我们。”
“是谁？”
“一个无尽深渊容不下两个魔王。”
顾颜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不解释，随便它们怎么猜。
以及……如果真的是他发出了魔王召集的信号，那么，雷维阿坦，他的父亲，这片领域的统治者，是否也能接收到？
刚这样想完，一条黑色的触手就从无尽深渊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第三条、第三条……
顾颜转身面向无尽深渊，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离开水面，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只绿色的，比足球还大的眼睛。
顾颜甚至能从这只绿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是雷维阿坦。”
“雷维阿坦离开了深渊！”
“发生什么事了？”
“召集我们的人到底是谁？”
周围的恶魔纷纷议论着，默契地朝后退去，远离顾颜，远离深渊里的露出半个脑袋的雷维阿坦，重新隐入混沌的黑暗之中。
顾颜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丑陋的庞然大物，它光是露出了半个脑袋，就比自己整个人还要巨大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丑陋的、可怕的，传说中水怪一样的庞然大物，就是自己的父亲，深渊之主雷维阿坦。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也有过人形，甚至自己见过它的人形。
但是，在混沌的魔界，人形是最没用的形态，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雷维阿坦，更多的时候还是会以这令人畏惧的姿态，去震慑生活在它领域内的一切生物。
忽然，雷维阿坦“开口”了，发出一种奇异的，断断续续变了调的声音：“你似乎变强了很多，拉斐尔。”
顾颜长长的眼睫一颤。
明明几周前，他彻底忘了这个他最初的名字，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他居然连灵魂都会为之发颤。
两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在无尽深渊的幽骨之境，寄宿于古老的骸骨之中，他那些黑暗又肮脏的“同类”，是如何用“拉斐尔”这个名字掌控他，羞辱他，折磨他，撕裂他的。
撕裂……？
是了，当时，灵魂并没有完全变黑的自己，脱离雷维阿坦的守护之后，成了周围所有恶魔的猎物。
他被它们争相撕裂、吞噬。
这在魔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为什么，自己没死？
现在想来，被撕裂之后，一直到在人界定居，期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隐约记得自己契约了六个恶魔，隐约记得是雷维阿坦送他去的人界，可具体怎么操作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本以为是深渊之触断裂导致的，可现在……
“雷维阿坦，你告诉我，在你送我去人界之前，在无尽深渊的幽骨之境，究竟发生了什么？”顾颜决定问清楚。
“你不记得了么？”
数不清的黑色触手在雷维阿坦的头顶上漫无目的地晃动。
忽然，其中一根探向顾颜，轻轻触碰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缠绕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读取了顾颜记忆的雷维阿坦说，“我跟神做了交易。神答应延续你的生命，代价，是我将会根据神的意志行动。”
“什么意思？”顾颜第一次听说这些，感到了诧异。
不仅他觉得诧异，他身边的女仆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聚集在远处的恶魔议论纷纷，而雷维阿坦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继续回答顾颜的问题：“若有一天，神要摧毁魔界，我将是祂们的先锋。而总有一天会接替我的你，也终将受祂们掌控。”
“为什么要做这种交易？”
顾颜不相信深渊之主也会有人类才有的不忍。
对此，深渊之主雷维阿坦的回应是：“我只是做了那个我更喜欢的那个选择。比起失去魔界，我更不想失去你。”
“这算是，你的父爱吗？”顾颜有点想笑。
要不是听雷维阿坦自己说出来，他根本感受不到好吗？
“是么？这是父爱么？”雷维阿坦似乎不是很明白，“或许是吧。魔界不完全是我的东西，而你独属于我。”
搞了半天是占有欲？掌控欲？
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掌控别人？
顾颜叹了口气，不想跟雷维阿坦继续谈论这些，转而说起别的：“你是来接我回无尽深渊的么？”
“如果你想回来的话。”雷维阿坦回应，“如果你不想回来，可以像我一样，试着跟神做交易——你应该已经跟神对过话了吧？那个负责维持人界和平的神。”
他说的是主神？
等等，他知道主神？！
“你说的，是那个擅自把人吞进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地布置任务让人完成的神？”顾颜不可置信地说。
“对，就是祂。”雷维阿坦回应。
他真的知道主神！
“跟你做交易的就是祂？祂为什么要那么做？”顾颜不理解。
“因为你身为半魔，却生活在人界，在祂的掌控之下。”雷维阿坦说着，顿了顿，“还因为，你又一次死了，在人界。”
顾颜：“……”
“主神篡改了你死亡的事实，让你在祂的世界里延续了生命，而我作为神之意志的执行者，多少知道一些你的事。”
顾颜：“…………”
敢情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靠神续命。
不过，听雷维阿坦的意思，只要代价合适，就能让神达成自己的任何愿望？
顾颜决定试一下。
主神，我想回人界。
【所以？】主神回应了。
万万没想到，在主神的世界之外，甚至在魔界，都能毫无障碍地跟主神沟通。
有什么可以让我回到人界的方法吗？
【没有。】主神回应得斩钉截铁。
如果我用我兑换的能力来换呢？
【可以。交出你在我的领域内获取的所有积分和能力，你将恢复到最初的样子，继续在人界生活。】
嗯……
顾颜确实想回人界，但如果还有下一个主神世界，他交出所有的能力不是找死？
就在这时，雷维阿坦再次开口：“你要回到幽骨之境，去向幽骨之境里的居住者复仇么？”
顾颜愣了愣。
在回到魔界之前，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可回到魔界之后，他突然觉得无所谓了。
都过了两百年，那里的居民还是不是当初的那批都是问题。
突然，顾颜的头顶上空打开了一个缺口，魔界多了一个混沌的灵魂。
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灵魂堕入魔界，而这个灵魂实在倒霉，堕落的地点偏偏是深渊之主雷维阿坦的所在，周围还围着大量的恶魔。
然而，就在顾颜为这个灵魂默哀的时候，他突然通过生命链接，感应到了这个灵魂的存在。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灵魂落下的位置。
黑暗之中，有点看不清他的轮廓，可生命链接之间的感应真实地存在着。
“顾夕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0517:23:09~2021-11-0700: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辰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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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无限之钥，它在哪里,以及它的使用方法。
一旁的弗娜安静地看着他使用深渊之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读取完魔族女人的记忆，顾颜伸手接过她失去意识的身体，把她横抱到房间里的床上，头也不回地问：“我的深渊之触，是不是很恶心？”
弗娜始终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主人指的是外形，我敢说恶魔的原型没几个是真正意义上称得上好看的，如果主人指的是能力，对我们恶魔而言，只有强大到令人敬畏，和弱小到遭人蹂|躏的区别，我个人还是希望主人能变得更强。”
“是啊，你也是恶魔。”
顾颜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用人类的眼光看自己，那自己的深渊之触当然很恶心啊。
看来自己真的是在人界待得太久了。
他不想去问顾夕沉怎么看他的深渊之触，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同时也觉得没必要问了。
从古至今，只有从人界堕落到魔界的生物,可从未听说过能从魔界回到人界的生物。
除非跟人类缔结契约。
顾颜走到桌边，从魔族女人的化妆盒里拿出那把钥匙一样的金属物件，然后再次跟弗娜合体，隐身前往魔种的所在。
在他前往魔种的路上,顾夕沉又一次开口了：【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下次见面的时候，会告诉你我隐瞒了什么。】
下次……还会有下次么？
顾颜无法回答顾夕沉,干脆选择了沉默。
顾夕沉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们会再次见面的，相信我。】
顾颜愣了愣。
或许是因为顾夕沉一直以来给顾颜的可靠感，又或许是顾夕沉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十分坚定，有那么一瞬间，顾颜居然真的愿意相信他。
可是，已经彻底“黑化”的他再也回不去人界了，他们要怎么“再次见面”？
难道顾夕沉真的打算堕魔？
【你想干什么？】顾颜试探着问了句。
顾夕沉堕魔来魔界找他，听着很浪漫，但堕魔后的顾夕沉会是什么性格，顾颜有点摸不准。
跟自己这种天生半堕的人不同，顾夕沉是纯白，他要是堕魔，性格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顾夕沉并不打算说清楚，只安慰了一句：【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顾颜皱了下眉，忍无可忍地抬高声音：【别来魔界烦我，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你担心我的死会牵连你，大可不必，现在的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说过，我比起自己更在乎别人。虽然真正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我又怎么可能担心你的死会牵连我？我只会担心我的死会牵连你。】
【那也大可不必，我活得够久了，大概比你大个200多岁吧，早就活够了。】
【是么？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200多岁。】
【废话，我又不是人类。】
【我指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心。】顾夕沉说，【你一直待在别墅里没怎么出去过，无论活多久，都不会有明显的成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到处走走吧。】
听完这段话，顾颜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心动。
可越是心动，就越是心烦意乱。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顾颜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让手中的无限之钥靠近魔种。
感应到无限之钥的靠近，魔种自动凹陷下去一个缺口，是锁的形状。
顾颜把无限之钥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喀啦”一声轻响，魔种上出现了无数集成线路一样的纹路，散发着紫色的光。
紧接着，魔种沿着这些纹路朝四面八方裂开，碎裂成无数块大小不一的拼图，里面的紫光四散溢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然后猛地朝四周炸开。
紫光越来越亮，颜色几乎接近纯白。
顾颜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这带着冰冷温度的纯白吞噬。
再次睁眼时，他回到了他熟悉的，生活了两百多年，翻新了无数次的别墅里。
还来不及好好跟这栋别墅道个别，他身下的影子便化作一只黑色巨大的手，紧接着，每个指头都另外化作一只手，分别抓住他身体各处，将他整个人拽入黑暗之中。
“主人！”
在被彻底吞噬进黑暗之前，他看到了艾丽惊恐地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可在艾丽的手够到自己之前，黑暗已先一步将他吞噬。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顾颜并没有多慌。
说实话，在用无限之钥打开魔种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慌的，可被实际吞噬进魔界后，他的心情反而平静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又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他堕入魔界的现实。
作为媒介的他堕魔了，他的女仆自然无法继续在人界待着。
所以，被黑暗吞噬后，他很快就在黑暗中感应到了女仆们的存在。
魔界的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在这里无法视物，只能依靠感知。
顾颜能感觉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无尽深渊不远，周围暂时没什么魔。
可是，当他开启灵视之眼，用灵魂视界来查看周围时，他看到了数不尽的魔在往他所在的地方聚集。
只有在两种情况下，魔才会那么默契地朝同一个方向聚集。
一种是有猎物存在。
比如还没有完全堕落的人类。
另一种，是感应到了魔王的召集。
魔王可以召集自己领域内的魔，通过一种只有魔才能接收到的信号。
顾颜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恶魔的猎物，但也没有作为魔王释放过什么信号。
可大家总不至于是因为感应到魔界里多了一只魔力强大的恶魔而全部凑过来围观吧？
在顾颜疑惑的时候，他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朝自己靠近。
是索菲。
拥有强力风属性的索菲，用一个比其他恶魔都要快的速度飞到顾颜面前，恭敬地朝他单膝跪下：“主人。”
魔界并没有什么统一的礼节，顾颜也不那么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他的女仆见到他，往往点个头就完事儿了，除非惹他生气了，否则很少会用这种完全臣服于他的姿态。
索菲突然这是怎么了？
“索菲，你干嘛？”顾颜疑惑地询问还跪在地上的索菲。
索菲就这么跪着回应：“我从主人身上感应到了魔王的力量，如果主人愿意，索菲愿为主人接替深渊之主的位置出一份力。”
顾颜：？？？
接替深渊之主的位置？
顾颜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更不用说，深渊现在的统治者，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还没死呢，也不可能死。
让他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是要他干什么啊？
“我……”顾颜刚想拒绝，一只脸上三分之一的面积长着利齿，十分丑陋的半人半鱼从无尽深渊里跃出来，把顾颜吓了一跳。
这会儿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魔界的黑暗，所以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样貌，然而一旁的索菲还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护主”的意思。
而迅速冷静下来的顾颜，很快知道了原因，因为这条人鱼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美丽少女，和索菲一样朝他单膝跪下：“希尔见过主人……”
顾颜：“……”
好的，他信了希尔堕魔之前是吃人的海妖。
紧接着，弗娜、蒂雅、艾丽、洛伊……他的女仆们一个接一个赶到他身边，表达了对他的臣服，并发誓会在魔界护他周全。
然而，现在的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战胜绝大多数的魔。
不得不承认，虽然主神的世界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但也让他拥有了曾经无法企及的实力。
可是，如果没有主神，或许现在的他还在人界过着他无聊却悠闲的美好生活。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人类一直说的，凡事都有两面性吧。
因为女仆中有一部分并不会水，所以顾颜并没有进入无尽深渊，而是就在无尽深渊的岸边等待其他恶魔的靠近。
很快，越来越多的恶魔聚集了过来，他们的眼睛在黑暗无光的魔界里闪耀着邪恶的红光。
顾颜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浓重的黑暗了。
周围的环境是黑的，周围的灵魂也是黑的，这个完全纯黑的世界让他禁不住战栗。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一旁的艾丽主动迎上来，握住他的手。
顾颜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艾丽。
艾丽对他微微一笑：“主人，没事的，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
“嗯。”顾颜应着，虽然确实放松了很多，可内心深处依然抗拒着周围的一切。
他离开魔界太久了，围过来的恶魔里，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熟悉的气息。
即便离得很远，他还是听到了它们的议论。
“不是雷维阿坦。”
“并不是雷维阿坦召唤的我们。”
“是谁？”
“一个无尽深渊容不下两个魔王。”
顾颜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不解释，随便它们怎么猜。
以及……如果真的是他发出了魔王召集的信号，那么，雷维阿坦，他的父亲，这片领域的统治者，是否也能接收到？
刚这样想完，一条黑色的触手就从无尽深渊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第三条、第三条……
顾颜转身面向无尽深渊，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离开水面，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只绿色的，比足球还大的眼睛。
顾颜甚至能从这只绿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是雷维阿坦。”
“雷维阿坦离开了深渊！”
“发生什么事了？”
“召集我们的人到底是谁？”
周围的恶魔纷纷议论着，默契地朝后退去，远离顾颜，远离深渊里的露出半个脑袋的雷维阿坦，重新隐入混沌的黑暗之中。
顾颜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丑陋的庞然大物，它光是露出了半个脑袋，就比自己整个人还要巨大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丑陋的、可怕的，传说中水怪一样的庞然大物，就是自己的父亲，深渊之主雷维阿坦。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也有过人形，甚至自己见过它的人形。
但是，在混沌的魔界，人形是最没用的形态，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雷维阿坦，更多的时候还是会以这令人畏惧的姿态，去震慑生活在它领域内的一切生物。
忽然，雷维阿坦“开口”了，发出一种奇异的，断断续续变了调的声音：“你似乎变强了很多，拉斐尔。”
顾颜长长的眼睫一颤。
明明几周前，他彻底忘了这个他最初的名字，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他居然连灵魂都会为之发颤。
两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在无尽深渊的幽骨之境，寄宿于古老的骸骨之中，他那些黑暗又肮脏的“同类”，是如何用“拉斐尔”这个名字掌控他，羞辱他，折磨他，撕裂他的。
撕裂……？
是了，当时，灵魂并没有完全变黑的自己，脱离雷维阿坦的守护之后，成了周围所有恶魔的猎物。
他被它们争相撕裂、吞噬。
这在魔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为什么，自己没死？
现在想来，被撕裂之后，一直到在人界定居，期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隐约记得自己契约了六个恶魔，隐约记得是雷维阿坦送他去的人界，可具体怎么操作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本以为是深渊之触断裂导致的，可现在……
“雷维阿坦，你告诉我，在你送我去人界之前，在无尽深渊的幽骨之境，究竟发生了什么？”顾颜决定问清楚。
“你不记得了么？”
数不清的黑色触手在雷维阿坦的头顶上漫无目的地晃动。
忽然，其中一根探向顾颜，轻轻触碰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缠绕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读取了顾颜记忆的雷维阿坦说，“我跟神做了交易。神答应延续你的生命，代价，是我将会根据神的意志行动。”
“什么意思？”顾颜第一次听说这些，感到了诧异。
不仅他觉得诧异，他身边的女仆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聚集在远处的恶魔议论纷纷，而雷维阿坦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继续回答顾颜的问题：“若有一天，神要摧毁魔界，我将是祂们的先锋。而总有一天会接替我的你，也终将受祂们掌控。”
“为什么要做这种交易？”
顾颜不相信深渊之主也会有人类才有的不忍。
对此，深渊之主雷维阿坦的回应是：“我只是做了那个我更喜欢的那个选择。比起失去魔界，我更不想失去你。”
“这算是，你的父爱吗？”顾颜有点想笑。
要不是听雷维阿坦自己说出来，他根本感受不到好吗？
“是么？这是父爱么？”雷维阿坦似乎不是很明白，“或许是吧。魔界不完全是我的东西，而你独属于我。”
搞了半天是占有欲？掌控欲？
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掌控别人？
顾颜叹了口气，不想跟雷维阿坦继续谈论这些，转而说起别的：“你是来接我回无尽深渊的么？”
“如果你想回来的话。”雷维阿坦回应，“如果你不想回来，可以像我一样，试着跟神做交易——你应该已经跟神对过话了吧？那个负责维持人界和平的神。”
他说的是主神？
等等，他知道主神？！
“你说的，是那个擅自把人吞进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地布置任务让人完成的神？”顾颜不可置信地说。
“对，就是祂。”雷维阿坦回应。
他真的知道主神！
“跟你做交易的就是祂？祂为什么要那么做？”顾颜不理解。
“因为你身为半魔，却生活在人界，在祂的掌控之下。”雷维阿坦说着，顿了顿，“还因为，你又一次死了，在人界。”
顾颜：“……”
“主神篡改了你死亡的事实，让你在祂的世界里延续了生命，而我作为神之意志的执行者，多少知道一些你的事。”
顾颜：“…………”
敢情自己能活到现在全靠神续命。
不过，听雷维阿坦的意思，只要代价合适，就能让神达成自己的任何愿望？
顾颜决定试一下。
主神，我想回人界。
【所以？】主神回应了。
万万没想到，在主神的世界之外，甚至在魔界，都能毫无障碍地跟主神沟通。
有什么可以让我回到人界的方法吗？
【没有。】主神回应得斩钉截铁。
如果我用我兑换的能力来换呢？
【可以。交出你在我的领域内获取的所有积分和能力，你将恢复到最初的样子，继续在人界生活。】
嗯……
顾颜确实想回人界，但如果还有下一个主神世界，他交出所有的能力不是找死？
就在这时，雷维阿坦再次开口：“你要回到幽骨之境，去向幽骨之境里的居住者复仇么？”
顾颜愣了愣。
在回到魔界之前，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可回到魔界之后，他突然觉得无所谓了。
都过了两百年，那里的居民还是不是当初的那批都是问题。
突然，顾颜的头顶上空打开了一个缺口，魔界多了一个混沌的灵魂。
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灵魂堕入魔界，而这个灵魂实在倒霉，堕落的地点偏偏是深渊之主雷维阿坦的所在，周围还围着大量的恶魔。
然而，就在顾颜为这个灵魂默哀的时候，他突然通过生命链接，感应到了这个灵魂的存在。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灵魂落下的位置。
黑暗之中，有点看不清他的轮廓，可生命链接之间的感应真实地存在着。
“顾夕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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