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地牢
第108章地牢
怀安郡王刘弘在瑞王多次催促后，终于现身议事堂。
他的衣服上沾着菜叶和污秽。
怀安郡王府的门不好出，瑞王府的门也不好进。那些刁民是该惩治了，竟敢对他不敬。
瑞王冷厉地瞪着他：“俸禄加赏赐，还不够你挥霍吗？”
刘弘寻思着该如何回话，最近的流言对他不利。
“医药之事与百姓息息相关，郡王想赚银子没错，不该垄断药材进出。垄断倒了罢了，恶意加价售卖假药不是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吗？”
申大人打定主意要从此事入手，顺带把私兵的事也解决掉。
他向孟离使着眼色，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与怀安郡王的梁子早已结下，只能进，不能退。
孟离开口道：“臣建议严加整顿营州的营商环境，还财于民。百姓安居，经济繁荣，税赋的收入自然增长。不仅百姓的心气儿顺了，银子绕了一圈仍回到主上手里。若任由权贵把持贸易，借职务之便逃脱税赋，大肆敛财中饱私囊，长此下去不止与民争利，更是与主上争利。”
申大人心中暗喜，接着道：“若只是争利倒了罢了，就怕有些权贵余财多了再生出别的心思。”
瑞王瞥着刘弘身上的衣饰，他的穿戴并无僭越，也算不上华贵。
瑞王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不怕他挥霍无度，就怕他蓄财做别的事……
刘弘冷哼一声：“听说申大人的侄子也是茶坊的东家之一，拿着瑞王府的俸禄还不知足，不知是不是也有什么心思。”
申大人忽然笑道：“难得郡王看得起小六，请主上破例给小六往上升两级，也省得我那个弟弟总说我不照拂子侄。”
谁不知道申大人的侄子是个没用的。
瑞王顾念申大人清正直言，曾想给他一个人情，可申六一点都不上道，只能勉强任个微末闲职。
孟离带着嘲笑的口吻，淡淡道：“主上慧眼识才，你那个草包侄子就别拿出来现眼了。”
“可不是嘛，就算给他千军万马，也不用担心他会造反！”
刘弘脸色一变：“申老头，你……”
“好了，都住口。”瑞王脸色阴沉：“商户的事就交给申大人来办。”
他是唯一一个不曾私下经商的官员……
……
出了议事堂，刘弘一路尾随孟离来到悦文馆门前。
见四下里无人，他沉声问道：“听说孟先生出了趟远门。”
孟离微微一笑：“去了趟北边，又连夜赶往东边，累得够呛。”
他正等着他问。
刘弘的目光中透出阴狠之色：“果然是你！”
那些逃回来的人说过，有一个吴公子拿着他的令牌，还带了一位姑娘。待他差人去客栈捉拿，已经不见踪影。
陈姑娘前些日子也不在营州。
“带着姑娘乱跑无妨，话可不能乱说。”刘弘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若主上不问，为臣者可以知而不言；若主上问起，再刻意隐瞒就是欺君。”孟离颇为苦恼：“是欺君的罪名重，还是得罪郡王的下场惨……容孟某好好思量一番。”
刘弘咬牙道：“听闻孟先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郡王是想说陈姑娘吧？主上觉得我与青楼女子太过亲近，有违师道，想极力撮合我和陈姑娘。陈姑娘美则美矣，就是性子太倔，又贪心不足，眼里只有银子。”
孟离连连摇头，一脸无奈：“郡王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一下。”
孟离转身进了悦文馆，把刘弘晾在门口……
申大人出面安抚百姓。
药材的事了了，百味茶坊的人都被放了出去。
一辆马车瑞王府地牢的大门前缓缓停下。
马车里，陈钰和侯泽手上戴着枷锁，对视一眼默默给对方打气。
地牢属怀安郡王的亲舅舅王琳管辖，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定是刘弘的意思。
侯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放走了，单单留下他们两个。陈钰是主犯倒也罢了，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怎么就得罪怀安郡王了？
他一路闷头苦思，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陈钰小声提醒道：“你售卖消息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许是怀安郡王怕你乱说话。”
侯泽心中一惊，该不会怀疑那些流言是他散出去的吧？
两人被狱卒一路推搡着，走进幽暗潮湿的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屎尿的骚臭之气，越往里走越觉得胸中憋闷喘不上气，心里也更没底。
最深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会不会是要把我们……”
话还未说完，牢头便哈哈大笑着迎上前：“猴子，你小子哪来儿这么大的福气，能进瑞王府的地牢一游？”
地牢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想当年我在侯师爷手下当差，还抱过你呢。”
侯泽忙热络地笑道：“能得长辈照应，侄儿心里总算踏实了。”
虽不知是何人，临时抱个大腿总没错。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那人拍着他的肩应和着。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侯泽心里愈发犯嘀咕，再往里走恐怕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陈钰不懂牢狱之事，显得比他镇定许多。
侯泽忍不住问道：“这是要我们的命吗？”
“瞧把你吓得，刚夸完你就露怯。”那人仿佛请他作客一般，亲热道：“没什么大事，安心住着就好。”
上头交代，把这两个人看牢了。没有王大人的令牌，谁都不能将人带走。若要探视，必须拿怀安郡王的令牌前来。
黑黢黢的甬道尽头，向左是高约六尺的石阶。
沿着石阶上去，空气忽然清爽了许多。
这里的牢房应是一半露出地面，一半嵌入地下。高悬在墙上的气窗透出亮光，吹进阵阵凉风。
陈钰瞥了一眼方才那人，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侯泽大不了几岁，充其量是位兄长。
侯泽茫然地抬眸看去，悻悻道：“这位同僚倒会占我的便宜。”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忽然感慨道：“咱们两个差点代人受过，你忘了？若那时被杀，如今你我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
侯泽混沌的记忆在看到一个人时骤然清晰起来。
那人就站在他面前的牢房里，灰白的袍子，银发银髯，手里拿着一支笔望着他们。
他的眼神和十三年前一样，闪烁着睿智的精光……
侯泽已经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只隐隐记得他和另一个孩子被一群人选中，要做另外两个孩子的替死鬼。
眼前这个男人凝望着他们，眼里熠熠生光。
他怕极了，可这个人却说：“命无贵贱，何苦累及无辜！”
漫长的等待和嗡嗡地讨论之后，他们得以活命……
牢头向那人打着招呼：“徐老，给你送两个年轻人做伴。”
他打开旁边的牢房，把陈钰和侯泽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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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郡王刘弘在瑞王多次催促后，终于现身议事堂。
他的衣服上沾着菜叶和污秽。
怀安郡王府的门不好出，瑞王府的门也不好进。那些刁民是该惩治了，竟敢对他不敬。
瑞王冷厉地瞪着他：“俸禄加赏赐，还不够你挥霍吗？”
刘弘寻思着该如何回话，最近的流言对他不利。
“医药之事与百姓息息相关，郡王想赚银子没错，不该垄断药材进出。垄断倒了罢了，恶意加价售卖假药不是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吗？”
申大人打定主意要从此事入手，顺带把私兵的事也解决掉。
他向孟离使着眼色，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与怀安郡王的梁子早已结下，只能进，不能退。
孟离开口道：“臣建议严加整顿营州的营商环境，还财于民。百姓安居，经济繁荣，税赋的收入自然增长。不仅百姓的心气儿顺了，银子绕了一圈仍回到主上手里。若任由权贵把持贸易，借职务之便逃脱税赋，大肆敛财中饱私囊，长此下去不止与民争利，更是与主上争利。”
申大人心中暗喜，接着道：“若只是争利倒了罢了，就怕有些权贵余财多了再生出别的心思。”
瑞王瞥着刘弘身上的衣饰，他的穿戴并无僭越，也算不上华贵。
瑞王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不怕他挥霍无度，就怕他蓄财做别的事……
刘弘冷哼一声：“听说申大人的侄子也是茶坊的东家之一，拿着瑞王府的俸禄还不知足，不知是不是也有什么心思。”
申大人忽然笑道：“难得郡王看得起小六，请主上破例给小六往上升两级，也省得我那个弟弟总说我不照拂子侄。”
谁不知道申大人的侄子是个没用的。
瑞王顾念申大人清正直言，曾想给他一个人情，可申六一点都不上道，只能勉强任个微末闲职。
孟离带着嘲笑的口吻，淡淡道：“主上慧眼识才，你那个草包侄子就别拿出来现眼了。”
“可不是嘛，就算给他千军万马，也不用担心他会造反！”
刘弘脸色一变：“申老头，你……”
“好了，都住口。”瑞王脸色阴沉：“商户的事就交给申大人来办。”
他是唯一一个不曾私下经商的官员……
……
出了议事堂，刘弘一路尾随孟离来到悦文馆门前。
见四下里无人，他沉声问道：“听说孟先生出了趟远门。”
孟离微微一笑：“去了趟北边，又连夜赶往东边，累得够呛。”
他正等着他问。
刘弘的目光中透出阴狠之色：“果然是你！”
那些逃回来的人说过，有一个吴公子拿着他的令牌，还带了一位姑娘。待他差人去客栈捉拿，已经不见踪影。
陈姑娘前些日子也不在营州。
“带着姑娘乱跑无妨，话可不能乱说。”刘弘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若主上不问，为臣者可以知而不言；若主上问起，再刻意隐瞒就是欺君。”孟离颇为苦恼：“是欺君的罪名重，还是得罪郡王的下场惨……容孟某好好思量一番。”
刘弘咬牙道：“听闻孟先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郡王是想说陈姑娘吧？主上觉得我与青楼女子太过亲近，有违师道，想极力撮合我和陈姑娘。陈姑娘美则美矣，就是性子太倔，又贪心不足，眼里只有银子。”
孟离连连摇头，一脸无奈：“郡王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一下。”
孟离转身进了悦文馆，把刘弘晾在门口……
申大人出面安抚百姓。
药材的事了了，百味茶坊的人都被放了出去。
一辆马车瑞王府地牢的大门前缓缓停下。
马车里，陈钰和侯泽手上戴着枷锁，对视一眼默默给对方打气。
地牢属怀安郡王的亲舅舅王琳管辖，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定是刘弘的意思。
侯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放走了，单单留下他们两个。陈钰是主犯倒也罢了，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怎么就得罪怀安郡王了？
他一路闷头苦思，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陈钰小声提醒道：“你售卖消息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许是怀安郡王怕你乱说话。”
侯泽心中一惊，该不会怀疑那些流言是他散出去的吧？
两人被狱卒一路推搡着，走进幽暗潮湿的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屎尿的骚臭之气，越往里走越觉得胸中憋闷喘不上气，心里也更没底。
最深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会不会是要把我们……”
话还未说完，牢头便哈哈大笑着迎上前：“猴子，你小子哪来儿这么大的福气，能进瑞王府的地牢一游？”
地牢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想当年我在侯师爷手下当差，还抱过你呢。”
侯泽忙热络地笑道：“能得长辈照应，侄儿心里总算踏实了。”
虽不知是何人，临时抱个大腿总没错。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那人拍着他的肩应和着。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侯泽心里愈发犯嘀咕，再往里走恐怕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陈钰不懂牢狱之事，显得比他镇定许多。
侯泽忍不住问道：“这是要我们的命吗？”
“瞧把你吓得，刚夸完你就露怯。”那人仿佛请他作客一般，亲热道：“没什么大事，安心住着就好。”
上头交代，把这两个人看牢了。没有王大人的令牌，谁都不能将人带走。若要探视，必须拿怀安郡王的令牌前来。
黑黢黢的甬道尽头，向左是高约六尺的石阶。
沿着石阶上去，空气忽然清爽了许多。
这里的牢房应是一半露出地面，一半嵌入地下。高悬在墙上的气窗透出亮光，吹进阵阵凉风。
陈钰瞥了一眼方才那人，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侯泽大不了几岁，充其量是位兄长。
侯泽茫然地抬眸看去，悻悻道：“这位同僚倒会占我的便宜。”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忽然感慨道：“咱们两个差点代人受过，你忘了？若那时被杀，如今你我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
侯泽混沌的记忆在看到一个人时骤然清晰起来。
那人就站在他面前的牢房里，灰白的袍子，银发银髯，手里拿着一支笔望着他们。
他的眼神和十三年前一样，闪烁着睿智的精光……
侯泽已经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只隐隐记得他和另一个孩子被一群人选中，要做另外两个孩子的替死鬼。
眼前这个男人凝望着他们，眼里熠熠生光。
他怕极了，可这个人却说：“命无贵贱，何苦累及无辜！”
漫长的等待和嗡嗡地讨论之后，他们得以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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