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只渡一人_被迫修无情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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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只渡一人

  当年的天雷是真的痛,叫江原瞬间便没了意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甚至不知道白晚楼发生了什么。

  当他醒来,他不过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听着茶馆闲话,看别人笑话当年风姿无双的天下第一如何犯着疯病。然后还安慰白晚楼:“你不要难过。”

  白晚楼眨眨眼:“不难过。”

  江原颇为欣慰,又高兴又酸楚。

  高兴于不必和一个老变态争风吃醋,酸楚于白晚楼果真是真的无情呀,就连外人都说他师父的心是如何偏得死死的,最得偏爱那个却无动于衷。

  如今想来真想把脸埋到土里。他一心想捧在手心里的人,最后被关在云顶台。那是一座浮台,当年江原建它,最初是要与白晚楼在这里日日看山峦,朝朝对风云。

  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但两个人在一起,便能有一个家。人也不必多,那么一两个,热闹点的,就够了。

  虽然江原从来没有说,但他确实很想要一个家,说句不怕丢脸的,江原嫉妒栖凤谷中那一对夙鸟许久了,它们虽然不是人,却已经生活在一起,还偷摸生了很多蛋。

  江原每每爬到树上,盯着蛋,盯着鸟,面露羡慕之意,就会被夙鸟啄下去。这个长期鸠占鹊巢的变态,竟然连个鸟蛋都不放过。若鸟有灵性,便一定这样想。

  他想给白晚楼人间清明,结果白晚楼疯了十年。他想要送白晚楼大道仙途一场,结果转眼间叫白晚楼与他共度红尘,还结了春风之实。

  江原幽幽一叹。

  他都做成了什么事呢?从前他只想戒个色,就被劈没了十年。如今他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更过分的也做了,就算眼下这雷将他劈成灰,也是不过分的。

  这回白晚楼不在,没能替他挡上一挡,连骨子里到心,都像化成了灰。十年是真的,他不记得,一年似真又假,他活得虚妄。前尘不过如此,七情六欲付之笑谈,就像一粒烟灰,在沧海中不值一提,掸一掸也就过去了。

  雷声一阵紧一阵,血肉几乎要开始崩裂,江原正浸在不可自拔的自我怀疑中,忽然一阵大力袭来,砰地一声,撞地江原喉间泛腥,眼冒金星,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比泰山碾压过。

  这力气比这雷厉害地多,都要叫他的骨头散架。江原睁开眼,才发现白晚楼紧紧捉着他的手臂就在他眼前,满面癫狂,眼中惊惧而心碎。

  是为他。

  江原:“……”

  其实白晚楼一直是这个模样,只是江原当作他疯了,但谁能说白晚楼没有疯呢?他岂非疯了很多年,既糊涂,又清醒。

  江原忽然清醒过来。

  不论如何,白晚楼都不应陪他去死。

  他一个激动,一下将那雷阵击出八丈之高,只盘桓在头顶,一时惊惧万分,竟碍于江原气势,不敢再冲将下来。它虽无情,亦是天意,到底也会欺软怕硬。

  江原就疑惑一件事。固然他不记得,那白晚楼究竟是不是记得他,如果记得,为什么不说,连个名字也不叫一声。如果不记得,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江原从前以为,没有什么比被人当作替身更憋屈的事。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更憋屈的,是他就算争风吃醋,也郁闷地找不到对象,还他娘的骂了自己很多遍老变态。

  “我知道你大概生气我放他走,但他救过我。只是如今也就——”江原没再说下去,站了许久方道,“去找云行吧。他们眼下一定与圣教的人在一起。”

  却在江原离开时,白晚楼忽然抓住江原的衣袖,开了口。

  “你没有别的话好说吗?”

  江原看着白晚楼。

  有倒是有。

  但眼下雷威颇重,他要与白晚楼在这里说什么?

  说白晚楼想起多少?说从前只想着叫白晚楼修个大道,结果回头把他拖进红尘了。说他什么都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还是说白晚楼当他是谁,苏婉儿当他是谁,薛灿当他是谁,他果真又是谁。

  等他们叙完前尘旧事,把事情理一遍清,两个人都要被天雷给打成灰。纵使江原已较从前皮糙肉厚,也抗不了太久的。他周身泛痛的皮肉难道是假的吗?

  “……回去再说。”江原故作轻松,就像身上泛着焦香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若再在此地,只怕一身修为前功尽弃。到时候你师兄一定骂死我了。”

  顿了顿,江原方又道:“你,你应当好好修道的。”

  白晚楼看了江原半晌,直到江原率先垂下眼来。他挣开白晚楼握紧他胳膊的手,正要脱阵而去,却忽然听白晚楼道:“我也救过你。”

  江原忽然住了嘴。

  “你说什么?”

  白晚楼眼中望着地上那已然碎成渣渣连末也找不到的兔子,没有管那雷光惧怕他,绕着他远走,只牢牢捉着江原的胳膊,就像他若不捉住,便再也无法捉住了。

  他从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但自从到西域来,入过那**阵,捉到一星半点记忆的碎片,白晚楼已经忍了很久。

  白晚楼是人。

  他不是神。

  他也会因为江原与别人亲近而吃醋,也会因为江原送别人东西而嫉妒,更会因为江原要走而彷徨不安。他不是真的冰做的,他也会伤心的。

  可是江原总是要走,连个理由也没有,每次将他推开,叫白晚楼追也追不上。他只有一次没追上,找回来的就是江原一具焦黑的身体,白晚楼哪里还敢撒手。

  “我也救过你。”

  “我也呆过这里。”

  “我也收过你的礼。”

  白晚楼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听来沙哑,像从刀锋磨砺而出,支离破碎,叫人钝着疼。

  “你要我修道——”他侧过身,挣扎了很久,硬是从被禁锢住的脑海之中挣脱出来,叫了一声,“我心里没有道,只有你。”

  “江原,你要我修什么道?”

  随着这一声名字唤出,白晚楼只觉得身心都哗啦一声,记忆深处的枷锁随着这一声分崩离析,碎了个彻底。

  江原总觉得白晚楼不肯叫他,但白晚楼叫不出的岂是这个名字,那是被一并压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困在囚锁之中,自己也不晓得。

  白晚楼今年二十五,但他认识江原三十二年。人活着,岂能认识一个人,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大呢?当然是可以的,倘若其中的七年,他并不曾算活着的话。

  白晚楼自有记事起,所居之地十分寒冷,也十分窄小。每日会有人过来给他送饭,吃完饭,会强行塞给他一颗药。白晚楼不肯吃,便被捏着下巴硬是咽下去。后来白晚楼就知道了,在他弱小的时候,反抗是没有用的。

  他顺从的吃饭,顺从的吃药。

  大约是因为白晚楼已经很听话,又年纪小,照看他的人觉得一个孩子威胁实在不大,便没有很为难。白晚楼日复一日呆在那个小房间,他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地方,是门上一处暗孔。透过暗孔,是一条长廊,长廊中有不同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少年,也有孩子。

  白晚楼在那里静静看了很久。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孩子被带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被允许带了出去。

  经过一处牢房时,白晚楼听到一个笑声:“哎呀,这个弟弟我见过的。”声音清脆明朗,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就像是破冰而出的一股清流。

  白晚楼回头一看,昏暗的角落,扒着墙站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孩子嘴里嚼了根草,双目明亮,见白晚楼瞧来,又冲他一笑,但不等白晚楼细看,他就被人一推:“看什么,快走。”

  白晚楼一个踉跄,只能被人粗暴地推着离开。

  白晚楼去的地方,是一个演武场。

  带他去的人说:“看见么?”

  看见什么?

  白晚楼只看到有人在打架。

  一个人打败了另一个人。

  然后白晚楼就被推了出去。

  “他方才怎么演的招,你练一遍。”

  白晚楼被推入场中,他人都没有剑长,可是场中无人,他拿剑要练什么呢?却是忽然一股腥臭味猛然袭来,白晚楼一个不及妨,喉间被死列卡住。

  他面色憋涨地通红,只摸索着拿剑狠狠朝后刺去,但闻一声痛呼,喉间一松,白晚楼这才踉跄着回头。

  那是一个已经失了神智的魔修。他肩上有血洞的痕迹,是被取了禁制。血狱有很多魔修,像这样被喂了药大发癫狂的,不少。

  白晚楼:“……”

  后来白晚楼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去的,只是睁开眼,就已经在屋里,而之后七日,仍然会有人每日给他喂一粒药,大约是伤药,反正白晚楼吃了后,就觉得伤好的很快。

  隔了七日,白晚楼又被带了出去。

  仍然是这个魔修。

  这次白晚楼回去的时候,尚有些意识,他昏昏沉沉间,经过一处牢房,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就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那个孩子扒在栏杆前看着他,眼中是白晚楼看不懂的神色。

  此后每隔七日,白晚楼都会被人带出去,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后来有一次,白晚楼经过牢房时,只觉得手心被人一扯,他等出了血狱才低头看,是一只草编的东西。

  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枯草。但是枯草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这不知是什么生物,耳朵长长,尾巴短短。白晚楼看了一会儿,听到别人叫他,就将那草塞到了怀中。

  他与这个人从未说过话,但像有一种默契。白晚楼每隔七日经过这里,总会被偷偷或塞或扔一些小东西,奇形怪状,白晚楼全部不认得。

  也不知是哪一天,白晚楼经过此地时,再没有人塞给他一些小玩意儿。他几乎是下意识揪住带他的那个人:“人呢。”

  这个人一直照顾白晚楼的饮食,这么多时日,倒也与白晚楼有些感情,看他好看又乖巧,基本不太为难他,对白晚楼的小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白晚楼如此说,便道:“带出去,扔到栖凤谷了。”

  “你若不听话,下场与他一个样。”

  在这狱中有两个下场,去栖凤谷当花肥,看能不能活下来。或者成为一柄剑,足够锋利的剑,见人杀人,遇神杀神。

  当你见过希望后,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白晚楼没有想得到过什么东西,但就在此刻,他忽然有了欲求。他不知爱恨不知生死,但他心中有了一根刺,还有一种生。

  后来照顾他饮食的那个人也不在了,听说是因为隐瞒白晚楼与别人的交流,从而被处置了。后来给白晚楼送饭的人,就每日一换。

  此后白晚楼功力突飞猛进,叫人哗然。

  白晚楼的存在,原本就是魔城的人为了培养一个绝顶的剑傀。白晚楼的资质如果不好,他第一次就会死在魔修手中,白晚楼不是第一个剑傀,却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直到有一日,狱中骚动,说是一个人割了别人喉咙,跑了。一时之间这里所有人都乱了起来。送他饭的那个人尚在与别人说话:“想不到江原这小子,竟然能从栖凤谷活着回来。”

  白晚楼抬起眼。

  那人仍道:“嘿,能叫他跑一次,还能跑第二次?这回——”

  忽觉喉间一凉,白晚楼干脆利落地将筷子插进了他的咽喉。白晚楼不等周围的人惊呼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杀了一个。而后将门一推,跑了出去。

  其实白晚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想做就做了。而这么久以来的训练,白晚楼已能轻易杀死一个魔修,何况是区区两个狱卒。他们根本就不会将一个孩子放在眼里。

  白晚楼很快找到了他们口中的江原,实在是江原又饿又累,根本跑不了多远。但江原实在聪明,晓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趁所有人追出去找他,反而就在牢内躲了起来,等人走了才出来。

  白晚楼比别人晚一步,反而轻易发现了江原。他跟了江原很久,江原即便比他高,比他壮,但关了这么久,不如白晚楼这个吃饱饭的,走了几步气力不济,摇摇晃晃就栽到山崖下。

  见江原一头栽了下去,白晚楼才跳下去,将他拖到山洞中,摸了摸他的额头,候着追兵不在,便出去找了些水,喂给了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果然很渴,像逢到了甘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水喝了个干净。白晚楼活着,没有受任何伤,但他的手很冷。而那个人快死了,手却十分温暖。

  然而他喝完水,就一把掐住了白晚楼的脖颈,声音虽然低且轻,却十分清亮:“你是什么人!”十分凶恶,仿佛白晚楼如果答的不对,下一秒脖子就会断了。

  白晚楼眨了眨眼睛。

  他长年不同人说话,一时之间也回答不出来。

  “说话!”

  白晚楼拍拍江原的手,江原过了会儿,才将手松开,只道:“你是个哑巴?”虽然仍然警惕十足,大有白晚楼有异动就再掐一次的打算,语气却缓和不少。

  只是江原动作实在大,白晚楼不是不能说话,却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了话。要不是他非常人,这么小的孩子,脖颈被人这样掐,早就断了。

  大约是白晚楼实在不像坏人,反而一直替他换药,不过几天,江原就与白晚楼熟悉起来。单方面的熟悉。从你是什么人,到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饿死了。这个才几岁就能面不改色杀完人的孩子瞧上去又天真又无辜,像个稚子。

  如果不是因为想把那些江原送过给他的东西取出来,从而被人发现了行踪抓回去,白晚楼或许有机会与江原互道姓名的。

  那年江原刚出西域,便觉此地风景独好,想着姑苏沐雨笑春风,一江烟雨任平生。正巧遇上顾青衡,顾青衡问他叫什么名字,江原想了想,便说:“那你叫我苏沐吧。”

  从此苏沐就成了白晚楼的师父,但白晚楼何曾在意过半分?叫江沐还是苏沐又有什么分别。人不还是那个人吗?

  江原曾笑嘻嘻拉着白晚楼:“听说中原规矩很多的,你这么小,恐怕别人以为你是我的儿子。这样吧,以后呢,我叫他大哥,你叫我师父。我们不回西域,在这里也有一个家。”

  白晚楼不置可否。

  他自寒冰中见江原第一眼,便只认江原一个人。江原说什么,便是什么。白晚楼没有欲求,这世上对白晚楼而言,最重要的是一个人,最要紧的一柄剑。

  人最重要,剑其次。

  手中有剑,他才能护人周全。

  那一场雷劫来得太突然,白晚楼根本没有想到。

  但白晚楼更没想到的是江原会死。

  江原竟然会死,这简直匪夷所思。中原于江原,便如江流入海,广阔而奔腾。他同金非池打,初时三败,一个月后,两败两胜,三个月后,三胜一败。金非池大为叹服。

  这样的江原,堪称惊才绝世,岂能败于区区一个天雷之中呢?

  白晚楼用结魄灯点燃尽了忘忧丹,叫灯火笼罩,药香遍布无情宗,但江原没醒。他开了鬼门,走了一趟黄泉路,也没能找到江原半点踪影。

  当年破天做的事,白晚楼做了一个遍,结果却并没有什么分别。传说果然都是假的,江原说的不错,这盏灯,也就能当当安眠灯,做个好梦罢了。

  迫于无奈下,白晚楼去找了金非池。

  可是金非池没有办法。

  从金非池那里回来后,白晚楼抱着江原,手里持着那盏灯,头一回十分茫然。他额间的伤口流下血来,顺着眼角流下,就像一条血泪。

  他的出生,便是被人当作兵器一样对待的,是江原要他当人,视他为人,他才是人。是仙是魔还是人,倘若江原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原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家。

  说来皆是注定。

  忘忧丹救不回江原,但确能叫活人淬筋骨塑血肉,原本白晚楼强提灵力,道元已损,伤了根基,等不回江原醒来,他便要身魂皆亡的。

  可是他点了一路的灯,药性浸透全身,硬是叫这丹药在他血脉中沉淀下来,替他压了这癫狂之症,叫白晚楼不至于立马分崩魂裂废尽修为。冥冥之中,江原就算自己活不成,大约也替白晚楼留了一条命,留下一条后路。

  但是成败是非只择其一,这世上叫人无可奈何的事除了生死相隔黄泉碧落,还有一桩。死生不得相认。

  什么是忘忧丹,那就是忘记世间红尘不够,要叫世人与你一道忘记。你不贪恋红尘,红尘也不贪恋你。明明记得,却叫他站在你眼前,也要相望不相认,这才叫斩断红尘。

  也许当年破天在黄泉路上找到过元昊的魂魄,也可能后世轮回曾经相逢。但是结魄灯点了那么久,破天浸在药香之中,即便是元昊站在他面前,破天也不认识。

  可无论什么时候,白晚楼疯与不疯,都没有错认过江原。无论是年幼时看不清面目的第一面,还是后来冰室重逢那一眼,再到疯疯癫癫中蓦然撞进那一抹青衫。

  他说他的根在无情宗,道在无情宗,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一个人在无情宗?苏沐死就死了,是他没能救活。他喜欢江原就喜欢了,也没有执着所谓过往。究竟是江原还是苏沐,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一个人吗?

  他认定一个人,便不会再变的。

  江原要他当人,他便当一个人。江原要他修道,他便心无旁骛修道。他固然从不解世间情爱,也只是没人教导过他。

  不懂便不能拥有吗?

  不会难道不能学吗?

  修什么道。他心里是江原,难道要将心挖出来,眼里是江原,难道要将眼珠抠出。等他挖了心,抠了眼,再将浑身血肉一并抛却,再修这什么道?

  “你现在仍然与我无话可说?”

  白晚楼看着江原,眼中是江原从不曾见过的情愫,几乎要燃尽这世间。即便是他们灵肉交融时,白晚楼也没有如此失态。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江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这四个字,反复滚在舌尖。

  他不记得,他不知道,牢里太暗,他看不清当年那个孩子的模样。江原一直以为是薛灿,因为薛灿与他年岁相近,又有他送的东西,江原怎么会想到他记得那么久的人竟然是白晚楼。

  如果他当年能更强一些。

  如果白晚楼能早点记起来。

  ……不。关白晚楼什么事,是他把白晚楼弄丢了。如果他当年不是觉得心里难安,一定要去那铁牢看一看,白晚楼又会如何呢?

  江原先前觉得一颗心已经成了灰,现在才知道还不够,化成灰还能和点水粘起来,团吧团吧用刀磨来钝去切成块,再丢到沸水中煮了。

  “……”江原无话可说吗?他想说的岂止三言两语,又怎能说得清,到最后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一把抱住白晚楼,抚着他的脖颈,声音喑哑,“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将他未尽的意气吞下腹中。

  也不知是谁先亲上的谁,即便是生死关前,也忘乎所以,只知道紧紧拥着,疯狂索取着,缠绕在一起,仿佛今朝没有明夕,要将对方嵌到血肉之身再不能分离。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但也离开太久了。

  没有情如何生念。没有念如何断情。连情爱都不懂的人,又岂能真正跳出红尘,入无上忘情之境呢?所谓无情从来不是断情绝爱,大道若无情,怎么解世间疾苦,渡苍生苦厄。

  眼前的人是仙是魔是人,都是他一个人的仙,一个人的魔,一个人的人。他也只追这一个仙,困这一个魔,渡这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雷哥:???不是,你们能不能尊重我!我每次出场都看你们秀恩爱,一次比一次恩爱,怎么滴,拿我当工具灯泡了是吗!妈哒我的小电流呢!我要闹了!

  《无情宗新闻播报》

  晏齐老师日以继夜,继《大号不能谈恋爱所以我换了个小号》后,连夜赶出《换了小号后结果发现我他妈和对象是粗得不能再粗的双箭头我到底图个啥》系列,被称为圈中太太,引领江白CP新潮流。一时连白CP受冷落,跌入低谷。

  观众表示:连晏连求而不得CP组将要迎来春天,产粮有望。

  连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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