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周延苦等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二楼的窗边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他从侧门出去，正巧碰到停好车往外走的庄秦。
再晚点儿就错过了。
“秦哥，”周延喊一声，见庄秦闪过一瞬迷茫又道，“这边。”
庄秦回头，正看见周延往他这边走，身上只穿件薄卫衣，显得他年轻得很。
来这么多次，他还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侧门。
这侧门连着的是周延店里的仓库，平时不开，今天是碰巧进货才打开的，周延急着见他，抄近路才走的侧门。
他和周延并肩走着，仓库里放的大多是酒，像个酒窖，温度审核比外图还要低，一路走过去经过几排酒架都是半空。
庄秦好奇，问他：“不怕断货？”
店里都快搬空了才要新货，这经营方法挺别致啊。
周延于是跟着看了一遭：“店里的酒猪獒卖新品。”
所以过时的酒积那么多对他们店也没用，除了低价卖给其他酒店捞不到都多少收益。
庄秦了然，跟着周延上到一直以来去的那间休息室。
周延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进来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几样菜，但量都不多，他们两个吃绝对算不上浪费。
等人走了，周延接过庄秦脱下的衣服，挂到窗边的衣架上，解释道：“这是店里的新菜品。”
庄秦心想，跟着餐厅吃饭就是好，店里的新花样还没上市就能尝到鲜。且单看卖香还是不错的，另外还有一份冰皮糕点。
庄秦洗过手，找不到擦手的，周延神出鬼没的从身后过来递给他一块干毛巾。
等他们两个坐齐在矮几旁，看着那几盘鲜美的菜竟觉得无从下手。
庄秦提醒他：“是不是觉得少了点东西。”
是的，少了餐具。刚落下话音，门就被稍显急促的敲门声敲了两下。
是托盘拖着两幅刀叉，鼻息不太稳定，但仍然极力装作平稳且稳重的模样，很是绅士的将餐具放在桌上，抬手一挥：“请慢用。”
“……”
他记得王经理不是走这个风格的，这家餐厅也不走这个路线，往旁边一看，周延同样是眉心狠跳。
于是庄秦冲王经理笑笑：“谢谢。”
王经理迈着轻而优雅的步伐退出去，关门，并冲着门板露出一个优雅的笑。
他就知道新品端上来肯定是有客人在的，可又没听说老板要接待客人在包厢，于是一问，菜被送到休息室了，他就知道，必定是庄医生来了。
于是特意没让服务员送筷子上去，而是自己精心挑选两幅精美的刀叉端上去。
想让周老板的约会在极致普通的一个房间内拥有五星级餐厅的服务标配，让庄医生大开眼界，助老板一路晋级。
看庄医生在他临走前那个笑，以及很是温柔的一句“谢谢”，他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正好等着老板心情好，在月底和老板谈谈涨工资的事儿。
屋内的周延沉默着看着那副刀叉，再看这里头的菜除了两块小牛排大概需要切一刀外，真的毫无用处。
庄秦见他窘迫，笑着拿了银质的叉子，从盘子里插了一块肉塞嘴里。
“味道不错。”
周延这才从“自家大堂经理烧糊涂了”的胡乱猜测中缓过来，也拿起叉子凑合用。
硬着头皮吃两口菜，突然又想起晚上吃泡面为了防止把叉子掰折而预备的一次性筷子，拉开抽屉一看，果然一大把。
庄秦好奇的看过去，看见那一把筷子很是诧异，但里头的饼干包装纸和糖纸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爱收集……糖纸？”
他没想到周延居然还有这种小爱好。
周延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往上一撇，知道了庄秦这么问的缘由。
他合上抽屉：“吃完随手扔的。”
庄秦挑眉，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双，木质的筷子在他手里清脆的响了一声，分成两根。
周延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心里想着吃顿饭一处两处的净出幺蛾子。
他知道那饼干是徐帆吃的，他见到了，后来收了包装纸进抽屉，当时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就随手从桌上塞进去的，可能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不算是垃圾。
所以饼干包装在他抽屉里很是正常，他脸色难看是因为凭空多出的两块糖纸。
不用说，休息室里间的那七八块估计也被徐帆扫荡的只剩这俩包装纸了。
周延捏着筷子，心想该给这休息室落把锁了。
庄秦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看那包装纸眼熟，吃了两筷子菜想起来是年前陈荣荣从成成奶奶那里抓的一把，他当时和周延一人分了一半在手心周延那时候说不爱吃糖，现在倒是一块没剩。
周延感受到来自庄秦探寻的目光，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点心虚，站起来去柜子里把酒拿了出来。
新菜品是附加的，周延原本是想让庄秦来试酒的，度数都不高，开胃用的酒品。
庄秦喝了，味道确实不错，一口咽下去到嘴里留下的全是果香。
他们两个都没想待会儿该怎么回去。
酒精度数确实不高，但一顿饭吃完，庄秦也有点困倦，靠在沙发上看周延收拾桌上的盘子。
他很想起身动一动，帮着收拾收拾，但手指头捏着沙发布料搓着搓着，眼睛一撇，心思也跟着到处飘，就忘了要收拾的心思。
他就坐在沙发上看周延挽着袖子露出一截强劲有力的小臂，把白瓷盘子摞在一起。
庄秦安坐着看，心思一阵飘荡，最后落回实实在在的现实里时，又不记不起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他直起身子，把塌下去的腰挺直，突又猛地想起落在车上的糕点来。
周延正收拾着，庄秦说话声音小，他没听清，抬头问了一遍：“什么？”
庄秦直直的看着他，但眼神又软弱无力，提高声音道：“我还带了一份糕点，你想尝尝吗？”
居然还带了回礼，周延心里又开始敲小鼓，他想庄秦还是和他分的太清楚，你一顿我一顿的来回请。
这种状态可不算是个好兆头。
谁知道庄秦没要站起来的意思，反而又靠回沙发上，问他：“想尝尝吗？”
周延一时有些懵，把盘子放在一边儿，拿湿纸巾擦手，擦完走到庄秦跟前，小声的喊了句：“秦哥？”
庄秦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只手朝他晃，转过头去看周延，立时就笑了：“问你想不想尝尝，怎么也不说话。”
周延以为庄秦是喝多了，心想那酒的度数也没多高，庄秦也太敏感了，现在看庄秦笑出来清明不少才放下心，坐在庄秦身边。
“外面冷，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再拿。”
庄秦点点头：“好。”
这之后，王经理上来把餐具拿下去，再也没人进出了，但室内也没人说话，两个人干巴巴的在沙发上坐着。
周延突然觉得，他和庄秦在一起的时候，沉默和有话要说似乎各占一半的比例，不然就是他觉得沉默的时间也太漫长了，自我感觉放大到和交流时长一比一的长短关系。
周延借着倒水的功夫看了眼庄秦，倒水的动作一顿。
庄秦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绵长。
拿起的水壶又被轻放回桌上，周延把动作放的又慢又轻，眼神却肆无忌惮的落在庄秦身上。
除了酒精麻痹的成分，庄秦脸上的疲惫也展露开。
周延心想，庄秦今天确实累了，脸上的神色都和平时不一样，是他没见过的。
休息室只有大灯，关了就真的一缕光都泄不进来，可庄秦有开小夜灯睡眠的习惯，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他是在窗户里看到的。
那时候庄秦搬来镇里有一段时间了，和镇上的生活融合的极其融洽，而周延还是那个从第一次见到庄秦就躲在人后或者墙后偷看的小孩儿。
周延妈妈好客，两家离得又进，逢着过节会送些东西给他们这邻近街上的人，庄秦家的住处算是周延家房后的对门。登着梯子往后一瞧就能瞧见庄秦家的半拉院子。
庄秦他们家搬来的第一年中秋节，小周延就被他妈派出去给他们家送月饼。
别家的其实还好，他敲门进院儿里吼一声，家里有人在的出来接月饼夸他两句再回个沥算是完事儿，没人在的过秋收玉米棒子的就给挂到门把手上。
但他每回经过庄秦家门口都不敢进，徘徊一阵就低着脑袋往下一户走，绕来绕去绕到最后只剩庄秦一家，他低着头往院儿里瞧半天仍然不敢进。
他怕庄秦，因为庄秦白白净净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别人想不通，他自己也想不通，但也不用想，怕就是怕。
于是在门外等到天黑就是不敢喊人。
等久了，旁边街拐进来个人，小周延就立刻站起来往别出走，那人一直在他身后骑车，也不能回头，不然还得以为他是要偷人家东西的小贼毛。
就这么走着走着，小周炎硬着头皮拐出那条街，但那人还在骑车，小周炎撇撇嘴继续往前绕，绕到那条街后，后面的人才往里看一眼，听街里有小狗叫，原本要拐弯的动作一收，骑着车子径直走了。
那天晚上回去后把这事儿一说，周延妈妈吓了一跳，拍他脑袋以后遇着这事儿了撒腿往人堆里跑，或者随便跑进一户人家，让那家大人帮忙送回来。
小周延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跑。
进了那条街，小周延心想算了，喊这么一回人而已，不至于，但步子就是迈不开，打心底里不想去，于是愁着愁着就想起了庄秦家的窗户。
因为这扇窗临街所以做的高，小周延就蹬着墙对面的大滚往窗户里瞧。
窗户里自然是黑着灯的，想想也是没人，他就想着看看能不能隔着这两米的距离，把月饼给从窗户里扔进去。
结果下一瞬，屋里闪过一丝光亮，再也没消下去，他好奇的瞅了瞅，室内越来越适应那一盏小夜灯，小周延也终于把那一处照亮的方寸之地看清楚。
床上躺着的是庄秦，明明没那么冷，他却盖着一层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圆润又泛红的脸蛋儿。
小周延盯着那盏小灯看了半天，心想，这能睡着嘛。
但他也因此放心了，因为庄秦睡着，他看了两眼就爬下大滚，往庄秦家院儿里跑。
果然，只有一个大人出来，是陈荣荣。
陈荣荣见过小周延好多次，也算热络，拉着小孩儿进屋给了一串青提子。
“小秦病了起不来，明天让他去找你玩。”
小周延原本雀跃的小心脏舒缓下来，懵懵的点点头，走出大门跟陈荣荣挥手再见的时候还在想，原来那么白白净净的小孩儿也会生病。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偷看的时候就少了，变成原地站立，但庄秦扑过来要和他玩的时候，小周延还是会躲。
那时候他的想法是从白白净净的小孩儿也会生病，变成了白白净净的小孩儿较弱不能随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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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哥，”周延喊一声，见庄秦闪过一瞬迷茫又道，“这边。”
庄秦回头，正看见周延往他这边走，身上只穿件薄卫衣，显得他年轻得很。
来这么多次，他还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侧门。
这侧门连着的是周延店里的仓库，平时不开，今天是碰巧进货才打开的，周延急着见他，抄近路才走的侧门。
他和周延并肩走着，仓库里放的大多是酒，像个酒窖，温度审核比外图还要低，一路走过去经过几排酒架都是半空。
庄秦好奇，问他：“不怕断货？”
店里都快搬空了才要新货，这经营方法挺别致啊。
周延于是跟着看了一遭：“店里的酒猪獒卖新品。”
所以过时的酒积那么多对他们店也没用，除了低价卖给其他酒店捞不到都多少收益。
庄秦了然，跟着周延上到一直以来去的那间休息室。
周延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进来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几样菜，但量都不多，他们两个吃绝对算不上浪费。
等人走了，周延接过庄秦脱下的衣服，挂到窗边的衣架上，解释道：“这是店里的新菜品。”
庄秦心想，跟着餐厅吃饭就是好，店里的新花样还没上市就能尝到鲜。且单看卖香还是不错的，另外还有一份冰皮糕点。
庄秦洗过手，找不到擦手的，周延神出鬼没的从身后过来递给他一块干毛巾。
等他们两个坐齐在矮几旁，看着那几盘鲜美的菜竟觉得无从下手。
庄秦提醒他：“是不是觉得少了点东西。”
是的，少了餐具。刚落下话音，门就被稍显急促的敲门声敲了两下。
是托盘拖着两幅刀叉，鼻息不太稳定，但仍然极力装作平稳且稳重的模样，很是绅士的将餐具放在桌上，抬手一挥：“请慢用。”
“……”
他记得王经理不是走这个风格的，这家餐厅也不走这个路线，往旁边一看，周延同样是眉心狠跳。
于是庄秦冲王经理笑笑：“谢谢。”
王经理迈着轻而优雅的步伐退出去，关门，并冲着门板露出一个优雅的笑。
他就知道新品端上来肯定是有客人在的，可又没听说老板要接待客人在包厢，于是一问，菜被送到休息室了，他就知道，必定是庄医生来了。
于是特意没让服务员送筷子上去，而是自己精心挑选两幅精美的刀叉端上去。
想让周老板的约会在极致普通的一个房间内拥有五星级餐厅的服务标配，让庄医生大开眼界，助老板一路晋级。
看庄医生在他临走前那个笑，以及很是温柔的一句“谢谢”，他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正好等着老板心情好，在月底和老板谈谈涨工资的事儿。
屋内的周延沉默着看着那副刀叉，再看这里头的菜除了两块小牛排大概需要切一刀外，真的毫无用处。
庄秦见他窘迫，笑着拿了银质的叉子，从盘子里插了一块肉塞嘴里。
“味道不错。”
周延这才从“自家大堂经理烧糊涂了”的胡乱猜测中缓过来，也拿起叉子凑合用。
硬着头皮吃两口菜，突然又想起晚上吃泡面为了防止把叉子掰折而预备的一次性筷子，拉开抽屉一看，果然一大把。
庄秦好奇的看过去，看见那一把筷子很是诧异，但里头的饼干包装纸和糖纸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爱收集……糖纸？”
他没想到周延居然还有这种小爱好。
周延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往上一撇，知道了庄秦这么问的缘由。
他合上抽屉：“吃完随手扔的。”
庄秦挑眉，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双，木质的筷子在他手里清脆的响了一声，分成两根。
周延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心里想着吃顿饭一处两处的净出幺蛾子。
他知道那饼干是徐帆吃的，他见到了，后来收了包装纸进抽屉，当时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就随手从桌上塞进去的，可能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不算是垃圾。
所以饼干包装在他抽屉里很是正常，他脸色难看是因为凭空多出的两块糖纸。
不用说，休息室里间的那七八块估计也被徐帆扫荡的只剩这俩包装纸了。
周延捏着筷子，心想该给这休息室落把锁了。
庄秦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看那包装纸眼熟，吃了两筷子菜想起来是年前陈荣荣从成成奶奶那里抓的一把，他当时和周延一人分了一半在手心周延那时候说不爱吃糖，现在倒是一块没剩。
周延感受到来自庄秦探寻的目光，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点心虚，站起来去柜子里把酒拿了出来。
新菜品是附加的，周延原本是想让庄秦来试酒的，度数都不高，开胃用的酒品。
庄秦喝了，味道确实不错，一口咽下去到嘴里留下的全是果香。
他们两个都没想待会儿该怎么回去。
酒精度数确实不高，但一顿饭吃完，庄秦也有点困倦，靠在沙发上看周延收拾桌上的盘子。
他很想起身动一动，帮着收拾收拾，但手指头捏着沙发布料搓着搓着，眼睛一撇，心思也跟着到处飘，就忘了要收拾的心思。
他就坐在沙发上看周延挽着袖子露出一截强劲有力的小臂，把白瓷盘子摞在一起。
庄秦安坐着看，心思一阵飘荡，最后落回实实在在的现实里时，又不记不起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他直起身子，把塌下去的腰挺直，突又猛地想起落在车上的糕点来。
周延正收拾着，庄秦说话声音小，他没听清，抬头问了一遍：“什么？”
庄秦直直的看着他，但眼神又软弱无力，提高声音道：“我还带了一份糕点，你想尝尝吗？”
居然还带了回礼，周延心里又开始敲小鼓，他想庄秦还是和他分的太清楚，你一顿我一顿的来回请。
这种状态可不算是个好兆头。
谁知道庄秦没要站起来的意思，反而又靠回沙发上，问他：“想尝尝吗？”
周延一时有些懵，把盘子放在一边儿，拿湿纸巾擦手，擦完走到庄秦跟前，小声的喊了句：“秦哥？”
庄秦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只手朝他晃，转过头去看周延，立时就笑了：“问你想不想尝尝，怎么也不说话。”
周延以为庄秦是喝多了，心想那酒的度数也没多高，庄秦也太敏感了，现在看庄秦笑出来清明不少才放下心，坐在庄秦身边。
“外面冷，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再拿。”
庄秦点点头：“好。”
这之后，王经理上来把餐具拿下去，再也没人进出了，但室内也没人说话，两个人干巴巴的在沙发上坐着。
周延突然觉得，他和庄秦在一起的时候，沉默和有话要说似乎各占一半的比例，不然就是他觉得沉默的时间也太漫长了，自我感觉放大到和交流时长一比一的长短关系。
周延借着倒水的功夫看了眼庄秦，倒水的动作一顿。
庄秦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绵长。
拿起的水壶又被轻放回桌上，周延把动作放的又慢又轻，眼神却肆无忌惮的落在庄秦身上。
除了酒精麻痹的成分，庄秦脸上的疲惫也展露开。
周延心想，庄秦今天确实累了，脸上的神色都和平时不一样，是他没见过的。
休息室只有大灯，关了就真的一缕光都泄不进来，可庄秦有开小夜灯睡眠的习惯，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他是在窗户里看到的。
那时候庄秦搬来镇里有一段时间了，和镇上的生活融合的极其融洽，而周延还是那个从第一次见到庄秦就躲在人后或者墙后偷看的小孩儿。
周延妈妈好客，两家离得又进，逢着过节会送些东西给他们这邻近街上的人，庄秦家的住处算是周延家房后的对门。登着梯子往后一瞧就能瞧见庄秦家的半拉院子。
庄秦他们家搬来的第一年中秋节，小周延就被他妈派出去给他们家送月饼。
别家的其实还好，他敲门进院儿里吼一声，家里有人在的出来接月饼夸他两句再回个沥算是完事儿，没人在的过秋收玉米棒子的就给挂到门把手上。
但他每回经过庄秦家门口都不敢进，徘徊一阵就低着脑袋往下一户走，绕来绕去绕到最后只剩庄秦一家，他低着头往院儿里瞧半天仍然不敢进。
他怕庄秦，因为庄秦白白净净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别人想不通，他自己也想不通，但也不用想，怕就是怕。
于是在门外等到天黑就是不敢喊人。
等久了，旁边街拐进来个人，小周延就立刻站起来往别出走，那人一直在他身后骑车，也不能回头，不然还得以为他是要偷人家东西的小贼毛。
就这么走着走着，小周炎硬着头皮拐出那条街，但那人还在骑车，小周炎撇撇嘴继续往前绕，绕到那条街后，后面的人才往里看一眼，听街里有小狗叫，原本要拐弯的动作一收，骑着车子径直走了。
那天晚上回去后把这事儿一说，周延妈妈吓了一跳，拍他脑袋以后遇着这事儿了撒腿往人堆里跑，或者随便跑进一户人家，让那家大人帮忙送回来。
小周延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跑。
进了那条街，小周延心想算了，喊这么一回人而已，不至于，但步子就是迈不开，打心底里不想去，于是愁着愁着就想起了庄秦家的窗户。
因为这扇窗临街所以做的高，小周延就蹬着墙对面的大滚往窗户里瞧。
窗户里自然是黑着灯的，想想也是没人，他就想着看看能不能隔着这两米的距离，把月饼给从窗户里扔进去。
结果下一瞬，屋里闪过一丝光亮，再也没消下去，他好奇的瞅了瞅，室内越来越适应那一盏小夜灯，小周延也终于把那一处照亮的方寸之地看清楚。
床上躺着的是庄秦，明明没那么冷，他却盖着一层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圆润又泛红的脸蛋儿。
小周延盯着那盏小灯看了半天，心想，这能睡着嘛。
但他也因此放心了，因为庄秦睡着，他看了两眼就爬下大滚，往庄秦家院儿里跑。
果然，只有一个大人出来，是陈荣荣。
陈荣荣见过小周延好多次，也算热络，拉着小孩儿进屋给了一串青提子。
“小秦病了起不来，明天让他去找你玩。”
小周延原本雀跃的小心脏舒缓下来，懵懵的点点头，走出大门跟陈荣荣挥手再见的时候还在想，原来那么白白净净的小孩儿也会生病。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偷看的时候就少了，变成原地站立，但庄秦扑过来要和他玩的时候，小周延还是会躲。
那时候他的想法是从白白净净的小孩儿也会生病，变成了白白净净的小孩儿较弱不能随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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