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刺客_缱绻花时
笔趣阁 > 缱绻花时 > 第379章 刺客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79章 刺客

  半缘庵还是那个半缘庵。

  但是没有了静云师太和杜氏,在若胭眼里,早已面目全非。

  普安师太迎出来,双方合十问好,自有小尼引去厢房,云府跟来的丫头们有条不紊的将祭品办下马车。

  一切安置妥当后,云懿霆拉着若胭往后院散步,自从一年前两人在这里相遇,此后多次来庵里,却是因各种原因从未这么闲适的一起漫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恰到好处的从松柏针尖滴落,不热不凉,光线投在两人的脸上、身上,明明暗暗的竟有些趣意。

  站在转廊檐下,远远的望着巷子里那种合围粗的松树,云懿霆回头看她,“民间传说与野史中,很多妖魅鬼狐都与古树有关,尤其在中元节这几天,现身频繁。”

  若胭倏的耳根透红,心说,他不是骑马么?离那么远也能听到车里的对话,这听力未免好的不象话了,讪讪的回头就走,却被搂住,耳边传来低低的戏笑,“怎么,轮到说你,便害羞了?”

  “三爷莫闹,这是佛门清静之地。”若胭生怕被人看见,急声提醒。

  云懿霆似乎毫不在乎,不徐不疾的道,“佛门清净?果真清净?你既然知道聊斋,自然也知寺庙庵观正是鬼妖的居所,有多少狐仙夜至、红袖添香的故事都发生在佛门清净之地?”

  若胭哑口无言,心念微动,缓缓转身与他对视,说道,“三爷,我若说,我本是女鬼,借尸还阳,你要如何?”

  云懿霆挑眉而笑,轻轻捏起她下巴,揶揄反问,“怎么,你是因为与我前世姻缘未了,才还阳来与我再续前缘?”

  若胭傻了,瞪着他,差点没吐血,心说,跟流氓不论说什么,都会变成流氓的说辞,本来自己想吓唬他一下,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人鬼情未了呢?

  “好吧,就算你是女鬼,也被我镇住,再脱不开身了。”云懿霆又笑,“已成夫妻,女鬼就女鬼吧。”

  若胭讪笑,心说,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实来历,这次不过玩笑,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每年祭奠,云家兄妹都会在这里住三天,云懿钧有公务在身,并不在山上住,通常都是第一天的祭奠完,傍晚就下山了,这次亦不例外,临走时,他问云懿霆是否同行,“明天太子大宴,你不去?”

  “去。”云懿霆回答,淡然无波。

  “晚上回去,明日我们与大伯父、父亲同往?”

  云懿霆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我明天一早下山自去,不与你们同行。”

  云懿钧看看他,又看一眼若胭,没再劝,自己走了。

  若胭没来由的觉得云懿钧那一眼与以往有些不同,似乎不太友好,不再像自己一贯认为的好兄长该有的眼神,可是细细一想,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得罪他的事,静默的看着他一人一骑出山门而去,文人骑马,绝不是绝尘激扬,石子路上尘雾不惊,“三爷为何不与大哥同回?明天再下山,恐怕一路劳顿。”

  “劳顿?”云懿霆轻笑,“快马加鞭,不过几时,何言劳顿?再说……”言至一半,忽又打住,看似随意的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在耳畔吐出一句话,“我还想夜宿山寺幽会女鬼。”

  “你!”

  若胭彻底被他打败,这个人不愧京州无人不知的纨绔恶少、风流浪子,这样面红心跳的话他是想说就说,眼皮也不眨一下,要比脸皮厚,自己只能甘拜下风。

  “你别乱来啊……”

  云懿霆兴致盎然的看她红透露脸,一副紧张又严肃的模样,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笑着进门去了。

  当夜,若胭缩在云归雁的被窝里,早早的就装睡了,云归雁叫了两次,不见回应,出去和云懿霆打了招呼便罢,这一夜,可算是平安度过。

  次日一早,若胭醒来时,云懿霆已经下山,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有些后悔和失落。

  云归雁摇着发呆的她笑道,“三哥说,你睡得香,就不叫醒了。”

  “哦。”若胭装作不在意,昨夜闭目装睡,不敢说话不敢动,也真够难受的,直到云归雁睡着,她却还是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说是祭奠连住三天,其实事情不多,每天上午例行上供、祭拜,接着是上下午各一个时辰跪经,就是这般了,剩下的时间,若胭和云归雁两人满院子满山的钻。

  此山连绵,峰谷起伏,有悬崖峭壁之绝境,亦有石阶缓进之景致,谷中有月季花海,去年若胭来过,山涧鸟啾水淙,松涛如浪,阳光疏漏、晨雾与香烟缠绕缥缈,不失为郊外良景。

  只是半缘庵所处山峰平俗无奇,香火亦不盛,显得荒凉隔世。

  丫头们都不怕云归雁走失,就怕若胭有个闪失,前簇后拥的围着,稍有些偏僻处,晓萱就会阻止,“此处危险,三奶奶还是返回为好。”

  连云归雁都没奈何的恼道,“有我在,还能少你三奶奶一根头发不成?”

  晓萱却一本正经的回答,“奴婢不敢质疑六小姐的本事,但是主子有令在先,奴婢不敢违背。”

  若胭直笑,“晓萱,你总听三爷的话,怎么不听我的话,我和六小姐就在这附近走走,你们也都跟着,有什么要紧?三爷要是说你什么,自有我给你扛着。”

  晓萱哑然。

  云归雁挤眉弄眼的直笑,“怎么样,你听三哥的,三哥还要听若胭的呢。”

  众人大笑不止。

  可是,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不远处,云懿霆沉着脸,大步走来。

  “若胭,看你的了。”云归雁朝她吐舌头,撒腿就跑了。

  又被战友抛弃了。

  若胭眼睁睁的看着她闪电般消失在林子里,再看云懿霆的脸色,下意识的提了裙子就追,三十六计,逃为上计,然而没逃两步,就被拎了起来。

  “三爷,我错了,你快放我下来。”

  云懿霆也不理她,一路抱着进了庵才放下,攥紧她手腕,径直进屋,关门,才按在胸口,久久不语,胸口起伏,似有些喘息,身上微微有热气蒸腾,像是急匆匆赶来。

  若胭不禁纳闷,不是去赴宴喝酒了吗?应该满身酒气才是啊,这气喘吁吁的是做什么。

  “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云懿霆渐渐平缓气息,轻声道,“没事,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乱跑,后山许是有虎狼恶兽,不甚安全。”

  “归雁在呢,晓萱她们也都在,当是无妨。”若胭笑着安慰,心里暖暖的,手指在他胸前点点戳戳,又问,“三爷这是从太子宴席而来?这么早就离席了?”

  云懿霆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许乱动,笑问,“怎么,你还嫌我来的太早?我若还在那里坐着,岂不是等着被灌醉?”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希望你喝酒。

  想他在宴席上光顾着说话喝酒,若胭让小尼送来斋饭,陪着他吃了些,又端了茶水来,等他洗漱罢,问他要不要小憩一会,云懿霆摇头,拉她坐在身边,说起一事,“今天在太子府,我见到了许家兄妹。”

  那天,佟大娘回来取衣物时,曾说过“太子殿下已经亲自相邀,明言让许公子与明玉同往”,所以若胭不以为奇,只是笑道,“我听大娘说过,是太子邀请的。”

  云懿霆看她一眼,便没再说。

  接下来的两天,云懿霆再没下山,真真切切就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若胭,同起同坐,只差没连如厕更衣也跟进去,倒是晓萱几个,不如平时贴身尾随,时不时的失踪一两个时辰。

  若胭心中暗暗生疑,问了几次,云懿霆却只是笑言无事,戏道,“莫不是娘子嫌弃我这般殷勤?”一副无赖态度。

  若胭说不过他,也不理会,只管当他如空气,没事就去找云归雁,两人挨着或低语轻言,或嗔嘴说笑,他也不避,大喇喇的陪坐在一旁,笑意温润,却又时而显露出嫉妒之色。

  若胭越发狐疑,从自己离家又被“抓回”,一个月来,云懿霆也守得紧,生怕自己再长出翅膀,扑腾一下飞走,但是,自前几日误会解开,两情旧好,再加上他忙着在周老爷子床前尽孝,对自己“放松”了很多,怎么从太子府回来就变了,这,又是闹得哪样?

  第三天上午,吃罢斋饭,若胭依旧与云归雁海阔天空的瞎扯,不知怎的就说到名花异草,自然两人都想起谷中的月季,兴致起来,便要去看。

  这倒正是赏月季的好时节。

  若胭下意识的就去看云懿霆,想去,却没自己做主,云懿霆看她眼神,怎么不知其心思,当下也点头,陪同前往,只叫了晓莲和晓菱跟随,其他人不管去向。

  途径半坡,恰好就是上次路遇江玮劫道的地方,若胭不由的滞步,打了个颤,回想道,要不是那侠士及时赶到,兴许自己已成枯骨,怎站在云懿霆的身边,与他执手相悦?

  云懿霆敏感的注意到她瞬间的异常,问,“怎么了?”

  “没事。”若胭笑笑,凝神道,“都说中元过后即入秋,看来不假,适才忽感凉意。”

  艳阳当空,虽然大半都被道旁大叔枝叶遮挡,也不至于冷吧?

  云懿霆凝眉默然,再看若胭,一切如常。

  山谷开阔平坦,浓荫翠叶如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将一束偌大的花捧住,唯美至极。

  中央花开正好,五彩缤纷,四周绿意正当,温柔环绕。

  云归雁问了几句去年赏花的事,若胭简洁作答,“那几天恰好偶感风寒,不过随意走走就先回了。”不仅因为那次惊心的劫道之灾不便宣扬,也因为赏花时说起的内容不是关于云懿霆倚红偎翠,就是周二爷与张小姐私相授受,全不是能外泄的。

  好在云归雁本不是追根问底、打探事由的人,随便问几句就罢,带着晓菱摘花去了。

  若胭只沿着花丛边看边走,晓莲不远不近的一声不吭的跟着,云懿霆陪在身边,瞅着一朵含羞半放的粉色月季,伸手摘下,送到若胭鼻尖,笑道,“倒与你肤色极为相配。”说罢,一手扶着她发髻,将月季别在她鬓边,认真的端详片刻,笑容柔润,目中水光溢彩。

  若胭羞涩,抬手去取,“三爷,此时可不该带花,叫人看见,徒生闲话。”

  自己既未除孝,又正在为婆母祭奠,怎好把这明艳艳的鲜花插在头上,传出去,还不知怎样呢。

  “无妨。”云懿霆拉住她,“此地无外人,你只戴给我看。”

  若胭不语,暗暗琢磨着被千夫所指的可能性有多大,忽闻远处隐约传来杂乱的动静,有金属争鸣声,亦有拳脚相加声,像是有人打斗,静听片刻,惊道,“三爷,你听到了吗,像是有人打架。”

  “嗯。是在打架。”云懿霆微微一笑,波澜不惊,好像他们说的不是“有人在打架”,而是“有人也在看花”,那么自然得不值一提,揽过若胭,笑道,“别怕,只当旁人呱噪,很快就会结束。”

  若胭凝视他云淡风轻的面容,轻轻的道,“你都知道的,是吗?”

  “是。”云懿霆依旧笑得温柔和煦,眸子里璀璨万方,拉过若胭的手,泰然缓行,“他们是为赵乾报仇来的。”

  “他们要杀你?”

  怪不得你那天从宴席上匆匆赶回,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怪不得这两天晓萱等人神出鬼没,原来如此。

  若胭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揪起,生生的扯到嗓子口,那血血管、经脉都拉扯撕裂的痛,不由得反手就抓住他,指尖发白,“你明知?你待如何?”

  以前只看他杀别人,不知何为恐惧,此时方知,其实还有很多人想杀他,也对,他这样一个人,为了齐王上位不知双手沾染多少鲜血,怎么会没人恨他?不知多少双阴森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呢。这样一想,若胭就遍体生寒,连呼吸都要凝结成冰。

  不远处的云归雁与晓菱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竟然同时闪电般扑入林中,转瞬没了踪迹。

  若胭惊呼,“归雁过去了。”

  “没关系,她不会有事。”云懿霆侧目看了看,语气平缓轻松,忽地却又双瞳一缩,倏的回头,抬手在耳边一顿,手中赫然握着一只精小的短箭,冷笑一声,随手掷于地上。

  若胭心口狂跳,下意识的去摸他的耳朵,云懿霆失笑,“怎么,我就那么无用,被人一击而中?”笑语随意疏狂,仿佛在说一件风雅趣事,而下一瞬,就抿紧了唇。

  一条黑影迅疾如电,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云懿霆的身后,手中不知拿的什么武器,明晃晃的、尖利如猛兽之爪,在阳光下反射出逼人的冷厉光芒,那人身形极快,武器破空急进,带出无数道淡金色的光,朝着云懿霆的后背射来。

  二条

  若胭来不及将舌尖的呼喊发出,云懿霆已经鬼魅般转过身,恰好就对上那扑面而来的寒光利器,赤手就迎上。

  如果说去年见云懿霆和孟彩衣对战,尤隔着数丈距离,如看戏一般,不足为惧,此刻离现场却不过尺余,堪堪就在眼前,若胭甚至觉得对方的杀气都扑打在自己脸上,而那看不清模样的武器也几乎要触到自己的鼻尖,呼吸之间周身如置冰窖,然而,转瞬之间,寒意尽消,云懿霆挡在身前,也将一切的阴戾之气隔绝。

  不等若胭理清思绪,极快的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云懿霆已经回过身来,神态自若的揽着她的腰,继续前行,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旁边,晓莲拔身而起,已经缠住那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er.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er.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