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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林艾这头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安静祥和的。

  只是他依然不安地揪紧了Marcus的衣襟,却换来了几声低低的笑声。

  “没事的,Chérie,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他听到那人轻声的说。

  ……

  第63章回忆

  床上的人苍白着一张小脸蜷缩在被褥间,眉头紧锁,卷翘浓黑的睫毛正不安地抖动着,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只有一片浓浓白雾遮在眼前,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摸不到走出去的方向,只能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心里又慌又怕。

  正在仿徨不安的时候,突然有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去,只能见到一个小小的背影,正费劲的拉扯着他往前走。

  林艾想出声问他是谁,张了张嘴却只能从喉头里挤出几声模糊的音节。

  “……你会见到我的。”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那个小人儿奶声奶气的说道。

  他牵引着林艾穿过那片浓雾,径直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林子里,脚步停了下来。

  “你看,你的愿望实现了——”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直指着前方。

  林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棵低矮粗壮的香樟老树,枝丫挂满了红绸带和桃木牌子。

  黑黢黢的树洞里闪烁着微弱光芒,蛊惑着他走近。

  “拿出来看看——”小人儿继续说。

  林艾将手伸了进去,指腹间的触感很光滑,拿出来才发现是一块木牌。

  上面用很显眼的记号笔字迹写着“傅司礼、林艾求子”。

  只是从他拿到那块木牌起,“傅司礼”的字迹就一笔一划从浓黑逐渐消退成了浅淡的灰白。

  傅司礼?

  想到这个名字他在梦里有些发怔,手里的木牌像失去生命力一样快速地褪着颜色。

  跟在他身后的小人儿突然一把抱住了林艾的腿,放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忘了他……”

  林艾诧异地低头,却只能看见他因为哭泣而耸动着的小肩膀。

  “要我别忘了谁?……”他疑惑的问道。

  闻言,那个小人儿抽抽噎噎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林艾,嘴唇嗫嚅着说,“你别忘了他,好不好……”

  几乎是瞬间,林艾的脑海里也浮现了一双同样漆黑但更加深邃的眼睛来。

  “林艾。”那人薄唇微微阖动,说,“别忘记我。”

  “我没有……我还没有……”他急急的辩解道。

  甫一出声,梦境里的景象就开始迅速倒退起来,直至又身在了最初那一片白蒙蒙的雾霾中。

  他吓得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

  林艾这才发现自己被热出了一身汗,丝滑面料的睡衣紧紧黏在了肌肤上。

  怀孕时体温本就偏高,Marcus临走时又将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他被熏蒸的口干舌燥,无心睡眠。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才凌晨三点多钟。

  他打算洗完澡后再看看书。

  自从接下盛华能源的宣传Case后,这半个月以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好久没有静静看会书了。

  以前大学时候养成的睡前习惯,也在琐碎的生活中逐渐被抛下了。

  浴室很小,不一会就充斥着氤氲水汽了,热水从莲蓬头里喷洒而出,四处飞溅,林艾雪白的身子被烫成了浅红色,肌肤毛孔细腻,在热气中缓缓舒展着。

  站在花洒下,他闭着眼睛去摸台子上的沐浴液,手指却碰倒了其他瓶瓶罐罐。

  林艾着急伸手去接,一脚踩在了浴室瓷砖上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泡沫里,整个人就不受控的向前摔去,腹部正好咯在了盥洗台凸起的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低呻吟了几声,痛得眼前发黑,不得不捂着肚子就地蹲了下去,缓解痛意。

  生|殖|腔内像是有一把钝斧在很用力的凿着,剧烈的抽痛感让他连连干呕了几下,浑身冷汗直冒。

  不行。要去医院。

  他这样想着,勉强用手撑一把台子站起身来,将水阀关了,佝偻着腰往外小步挪去。

  用浴巾擦净了身体上的水珠后,林艾强忍着痛意穿衣服,冷汗涔涔的从额头冒了出来,视野里的景象开始阵阵发虚。

  他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在意识模糊之前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手机。

  通讯录存的号码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个,Marcus的号码被他自己动手置顶在了第一位,这让林艾很好找。

  他的指尖在点上去时,腹部传来的疼痛感突然加剧,疼得他手腕一抖,手机就跌落在了枕侧。

  林艾双手捂住肚子,在被褥上蜷缩成了一团,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喉头逸了出来,变得支离破碎。

  ……

  傅司礼从医院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他的右手手掌轻微骨裂,软组织严重损伤,被好几层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短期内活动受限。

  白鸥生了一场闷气,从去医院的路上到回傅宅里,他一言不发,只冷着脸同傅司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房间的时候,嘭的一声,重重将门反手关上了。

  傅司礼的眉头紧锁,在门口略微停留了一会,就转身去了客房里。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太高兴。

  像失了控一样。

  明明已经封存了易感期时的记忆,可他的心仍然在往不知名的方向偏移。

  从林艾再次出现的那刻开始。

  他就知道,查尔斯的论证失败了。

  对那个人的感觉,不是因为激素失衡而出现的错误幻觉。

  是很真实存在着的、因为林艾、因为他的一颦一笑、而跳动着的,傅司礼的心脏。

  傅司礼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拧开壁灯时,才发现这里的布置早已经变动了许多。

  以前他没仔细注意过,现在看起来,却处处都有那人的痕迹。

  比如林艾喜欢在睡前看书,于是将床头那盏白瓷台灯拉的离床的位置很近,这样光线比较明亮。

  比如林艾不喜欢在密闭的空间里睡觉,于是那扇雕花的欧式黄铜窗户就时常洞开着,除非是在下着雨的夜里,暂且才会关一关。

  桌上原先那盆风信子的花期过了,已经换成石斛花,花瓣略圆,呈淡黄色,气味清雅而温和。

  傅司礼觉得,林艾也同样会喜欢这盆花。

  因为那人总是很俗气的喜欢熙熙攘攘盛开着的花儿,花骨朵们拥挤在了一起像是要压弯翠绿纤细的茎。

  这样看起来,倒也不失趣味。

  想到昨晚他一个人裹着不合身的大衣,慢悠悠在庭院中闲逛着的身影时,傅司礼就觉得胸口尖锐的痛了起来,像揉进去一把碎冰渣,随着每次呼吸起伏的动作,在胸腔隔膜中深深嵌入几毫米。

  他仰头看月亮时的神色是那样冷淡,似乎要和月光融为了一体。

  可他看见盛华能源的继承人时,笑得又是那样开怀,让傅司礼的心脏快速的往下坠落。

  傅司礼听到他们开玩笑的讨论着关于孩子的事。

  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林艾说,盛煜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那一刻,傅司礼几乎是将这二十几年来经历过的,所有苦涩酸辣的滋味通通放在脑海中咀嚼了一遍。

  他才发现,束手无策的感觉最痛,原来自己真得给不了林艾什么。

  又或许,他也根本不要自己付出什么。

  这样才是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上次在餐厅里无意间瞥到林艾和盛煜后,他就知道了之前白鸥口中提到过得,在瑞士等待的那人是谁了。

  他假装与白鸥亲昵的说话,用手指轻蹭他的耳朵,余光却透过他的脸颊关注着他身后林艾的一举一动。

  那人面上有些缺氧似的发白,嘴唇却鲜红湿润,像被谁刚刚摁住亲吻过了一样。

  他呆呆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一声不吭地盯着这边看,脚步踌躇了一下又立在了原地。

  傅司礼猜,林艾是想过来和自己的亲哥哥打声招呼而已,不过碍于他也坐在这里,便止住了动作。

  他笑了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鸥身上。

  ……

  手机在西服口袋里震动起来的时候,傅司礼还在漫不经心地用指甲碾压着一片落在桌面上的花瓣。

  这个点打过来的电话,傅司礼通常不会接,响几秒后就会自动切到他的私人助理手机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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