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页_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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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走出多远,张猎户就断气了。翌日,赵前唤上几个佃户将他葬了。张猎户给老虎窝留下传奇,在此后的岁月里,每逢大雪天,老人就要讲张三逮狼的故事。最夸张的一段是张三蹲坑,说是秋天的时候,张三选好狼出没的狼道,挖一个四尺长两尺宽的深坑,深坑上方盖着厚木板,木板上事先打两个小碗大小的洞。黑夜来临前,弄个猪崽装到麻袋里去,然后怀抱着麻袋钻进坑里。夜里狼来了,就会听见坑里麻袋中的小猪哼唧。小猪一叫唤,狼馋得流口水,急切围着厚木板打转儿。张三躲在深坑里屏声息气,进洞之前需要检查,身上不能带火镰烟丝之类的东西。狼很狡猾,总担心圈套的存在,便使劲儿地用鼻子嗅。再狡猾的狼也斗不过张三,家养的猪那能不粘人的气味,慢慢地狼就释然了。狼永远也不会去掀开木板,狼所能做的是抓挠木板,并将爪子从洞口探进去。这样就给了张三机会,他会果断地扭住伸进洞来的狼爪子,用绳索牢牢绑住。狼会惊慌失措,拼命挣扎试图解脱,三下两下地另一只爪子也会伸到洞中。张三绑好了狼的两只前爪,满载而归。

  第三章

  在徒有其名的老虎窝,狼也销声匿迹了。狼的故事掺入了太多的虚构成分,年代久了,人们竟信以为真。张三也就成了童话的化身,关于他的故事,一茬又一茬的孩子都爱听。老人们说,张三剥的活狼皮特灵验,如遇险情,狼毛会竖起来扎人示警。总之猎户死了,除了故事世代相传以外,人们没感觉缺少了什么。

  大清朝已千疮百孔,可盛京围场却日见兴旺,许多地方形成了人烟密集的市井。在东辽

  河上游,大疙瘩和老虎窝这两个地方较有规模。为加强吏治,推广农桑,奉天总督许世昌奏请朝廷设置县城。

  刚种完地,设治建县的消息不胫而走,猜测和争论随之而来。身为老虎窝区长的牟清惠对此异乎寻常地热心,照理说他有点杞人忧天,即使县城选置如愿以偿,他老牟也做不得县官。瞧他们上下折腾,赵前觉得可笑,还说风凉话,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设置县城应为官定而非民请,但是老牟颇具匹夫有责的气概,连夜挑灯写折子,广引博证,长篇大论:老虎窝乃风水宝地云云。牟先生亢奋着,像吹足了气儿的猪吹巴一样,蹦蹦跳跳滚来滚去,全没了四平八稳的斯文。这日,老牟带一伙人来南沟赵家,见赵前正吆喝伙计盖前院的房子。“老天爷,你还有心思盖房子?”见赵前不吭声,老牟又说:“你得出面争咱这儿做县城!”

  赵前觉得读书人迂腐的一面实在滑稽。不光是牟先生,大疙瘩和老虎窝两地的读书人都认定县城选置事关重大,为此各执一词,争吵不休。书生口诛笔伐剑拔弩张,争端愈演愈烈,一时真是鸡飞狗跳墙。读书人的后面还有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呢,设治之争演变到路人之争,君子动口也动手,打得头破血流。

  赵前笑眯眯地看伙计们干活,把老牟晒在了一边。赵成运等人赤裸着上身,累得满头大汗。石头打座的地基已经勾勒出房子的平面轮廓,铺上一层草垫子,再扣上一层黄泥,一层隔一层地垒起墙垛来,而草垫子是事先用塔头草编的。赵前不理不睬,任牟先生口若悬河。尾随老牟来的几人,乖觉地挽起裤脚加入赵成运的行列,老牟发现自己愈发人单势微。如今在老虎窝,赵东家可谓财大气粗,无人敢与其争锋。老牟这个恼呀,扯住他吼:“喂,听见没有?”

  直到这时,赵前才表态:“俺不操那份闲心!”

  牟先生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那就别管。”赵前冷嘲热讽,说:“官家的事情,草民急个啥?”

  “不管不行啊,”牟先生的倔劲儿上来了,脖筋扭得要蹦突出来,“子孙的福祉岂能不管?!”

  “县城在哪儿关咱屁事?”

  “脸面无光,”老牟慷慨激昂状。

  赵前大笑不已,心想你一个鸡巴大的区长算个屁,侧过脸来问:“当饭吃?”

  牟先生被噎得无话可说,见一群小鸡正在觅食,气得飞起一脚,踢得公鸡母鸡四散奔逃。“你、你,我不和你说了!!”

  老牟欲扬长而去,赵前一把拽住,说:“别介,进屋说。”

  两地之争日趋白热化,士绅文人不惜互相攻讦。大疙瘩人认为,于老虎窝设治为不祥之兆,说老虎窝的口彩不好,有落入虎口之意。眼见得老虎窝这方处于下风,赵前和牟先生怀揣誊写的文牍,悄悄去了海莲府。由于年代久远,无人记得当时牟先生的文章,文笔如何已无关紧要。其大意是说老虎窝山环水绕,人烟凑集,市井繁华,南北两沟物华天宝,东临猛虎亮西接兔子圈,系龙蟠虎踞之地。倘建城于此,势必虎虎生风,气运非常。赵前去海莲府并不单为了县城选址,隐隐间他觉得该去看看符安。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符安所给予恩惠不止是滴水。他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种地也好,做买卖也好,迟早得和官家照面,见识见识不算是坏事。赵前说,衙门上的事情哪能空手套白狼?要破费破费打点打点才是。牟先生很赞同,说:“理是这个理哩。”

  海莲府是长白山脉和松辽大平原之间的重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往北是吉林街,向南经章镇抚顺连接奉天。街上人丁攘攘,赵牟二人先去找当年放荒的符老爷,打算送些粉条黄米之类的礼物。客栈掌柜的认识符安,说他前年冬天冻死在街头,醉酒冻死的。赵前唏嘘良久,吩咐马二毛将粉条黄米拉到集市上卖了。七拐八折的,托人找到了知府师爷,精瘦精瘦的浙江绍兴人,脑后的辫子梳得溜光崭亮。师爷挺冷淡,捻着两绺鲇鱼似的胡须不出声。赵前赶紧递上纹银五十两,还学着读书人的口吻说笑纳啊笑纳啊,心却抽得巴巴的:百八十亩地的收成啊。师爷眼皮儿都没撩,轻描淡写地透露大疙瘩也来过人了,复述一番大疙瘩士绅陈情:一则人丁众多,市井繁华,更兼土地平坦肥沃;二则四水汇集,地处老虎窝下游,河宽水阔;三则素来风调雨顺,不曾旱涝,可保五谷丰登。老牟和赵前听得倒抽冷气,知道白花花的银两算是打了水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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