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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几声惊雷滚过饱蘸浓墨的天际,渐渐地,下起了一点夜雨。

  嬴戈疾行在雨中,冰凉的雨丝打湿身上的衣衫,无声无息地晕染出透骨的寒冷。

  他不敢停步,更不敢回头。他无比清楚,但凡生出丁点迟疑,自己都会立刻转身回到凤寰殿,将那个在他心头兴风作浪的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计后果,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他会把那个人藏到不见天日的地方,用锁链套住他的足踝,用软绸绑住他的手腕,一遍遍地亲吻他,抚摸他,占有他,直到他的眼中只剩下自己的身影,口中只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接连涌现,嬴戈攥紧了掌中的一把碎片,让尖锐的刺痛感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他是一国之君,而房戟是他的王后。宣赵王恨不得让房戟客死异乡,根本不会关心房戟在大秦受到怎样的对待。他大可以剥夺房戟的位分,让他失去最后也是唯一的特权和倚仗。除了自己的怀抱,他无路可走,插翅难逃。

  可是他不愿。

  他不愿抹去房戟谈笑间眉梢眼角的风流肆意,论政时壮志凌云的畅然潇洒。他不愿用重重深宫锁住他的抱负,磨平他的棱角,熄灭他的火焰。

  雨声萧萧瑟瑟,落在木叶之上连成一片沙沙作响。嬴戈蓦地停下脚步,在雨雾中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原本擎着华盖急匆匆追着自家大王跑的吴敬昌及一众内监见状纷纷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刹住步伐。他们侍奉嬴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大动肝火。谁也不想成为大王和王后夫妻争执的牺牲品,因而哪怕淋着雨,也无人敢发出半点动静。

  吴敬昌见嬴戈站在雨中半晌一动未动,便用眼神示意身旁擎华盖的内监上前去为嬴戈遮雨。内监踌躇了一下,被吴敬昌刀子似的目光一扫,登时吓得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走到嬴戈身后,战战兢兢地替他遮住了从天而降的雨水。

  嬴戈没有说话,却也不似有发怒的征兆。吴敬昌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关切地上前道:“夜里风凉,大王又淋了雨,奴才知道大王身强体健,可也得小心风寒。龙体为重,大王还是快些回去罢。”

  “下雨了,是好事。”嬴戈启唇道,“近年多地大旱,滴水未降。有这一场雨,百姓们的生活会好过不少。”

  “是!是!”吴敬昌忙道,“大王心系苍生,上天定是有所感应,这才降下雨水润泽万物,此乃大秦之幸啊!”

  有人说,老天爷不下雨,是因为你不重礼制,不敬鬼神,你信么?

  寡人不信。

  正好,我也不信。你说你用尽求雨之法,却无一成功,既然求雨没用,为何不试试“治水”?

  房戟无畏地回视过来,双眸明亮,笑容恣意,那一刻轰然的心动,如今有如实质般在雨幕中反复回响。

  他真的,厌恶自己么?

  嬴戈咽下满口的苦意,抬足向前步去。

  阴雨连绵多日,仿佛要将先前欠下的全数补回来一般。正值秋冬之交,天气逐渐寒冷下来,徐顺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指挥几个小内监从库房中把燎炉搬出来。

  大秦地处北地,长冬苦寒,宫里的贵人要靠燎炉取暖,下人们则在室内烧炭盆驱寒。房戟在宣赵长大,没受过这样冷的冬天,加之近日情绪低落的缘故,不慎染了风寒。徐顺这才提早找出燎炉,又命人领来了木炭,想着放在殿内祛祛寒气,也好让房戟的病快些痊愈。

  “徐公公,小的把木炭领来了。”

  “哎,先别急着走,我看一眼。”徐顺叫住那名小内监,细细地打量了一眼他领来的木炭,发现是上等,心内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挥挥手道,“嗯,下去罢。”

  巧翠去膳房煎药,路过此处,忍不住凑到徐顺跟前,小声问道:“徐公公,你知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来呀?就算前些日子吵了一架,可这都多少天了,殿下病成这样,大王都不来看看……”

  那一夜嬴戈带人来凤寰殿四处搜寻,凤寰殿的宫人们一早便被制住,因而巧翠并不晓得他们搜出了何物,只知道嬴戈为了那东西冲房戟发了好一大通脾气,拂袖而去,之后便再也不曾来过。

  巧翠听知画说,那天房戟彻夜未眠,在寝殿中枯坐到天明。后见他一直郁郁寡欢,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儿似的,巧翠心疼得不得了,柳叶眉都快打成结了。

  徐顺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个奴才,哪能揣测得了大王的意思呢。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大王心里应该还是记挂着殿下的。”

  “啊?这是怎么说?”巧翠疑道。“你想啊,自那日之后大王虽再也没来过,凤寰殿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可有短缺?”徐顺问。

  巧翠仔细想了一想,“这倒是不曾。”

  “道理就在这儿。宫里头,多么势利的地方,若是大王对殿下不上心,咱们哪还有这等待遇?”

  巧翠恍然大悟,“公公说得有理。可既然大王还在乎殿下,怎么舍得冷落殿下这么久呢?”

  徐顺倒是清楚此中缘由,可他不能说呀,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行了行了,快去煎药罢,你还想不想让殿下快点儿好了?”

  巧翠惊呼一声,终于想起还有这一桩差事,急急忙忙地跑远了。

  房戟掩口咳嗽了几声,一听说又要喝药,忍不住皱眉道:“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喝药了吧?”

  “婢子不通医术,只知道遵循太医的嘱咐行事。除去今日份的药,殿下还有六副药要喝呢。”青辞柔声道。

  知画俏皮地一笑:“殿下这般不愿意喝药,倒是像小孩子一样了。”

  同样的话青辞和知画一天要听上好几遍,对于如何回绝房戟的无理要求早已经驾轻就熟。房戟被她们两个完美的配合堵得无言以对,哽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殿下当以贵体为重。”青辞说道。

  房戟一想起那漆黑苦涩的药汤就脑壳疼,哀叹一声捂住了脸。

  半个时辰之后,巧翠将煎好的药送了上来,房戟端起药碗,气沉丹田,闭眼屏息,将碗中的药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青辞和知画早已在他手旁摆好了茶水和蜜饯,房戟放下空了的药碗,立刻往嘴里丢了一颗蜜饯,又灌了几杯茶水,总算将嘴里的苦味驱散了大半。饶是如此,舌头仍然被苦得差点儿没了知觉。

  总算完成了每天的头等大事,房戟长吁一口气,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让自己赶紧摆脱这该死的风寒,也算是这中药的功劳了。

  或许是风寒的缘故,近日他时常容易犯困,胃口也不太好。

  嬴戈最近过得如何?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细细密密的疼痛便包裹了房戟的心脏,口中的苦涩瞬息间蔓延上来,令他几乎分不清那是中药的苦还是思念之苦。

  徐顺还在凤寰殿当差,自己生病,嬴戈应该不会不知道。

  他大概真的不想再见我了。房戟自嘲地想道。

  想他活了两辈子,还从未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如此颓靡不振,这一次是真的栽了。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会在一开始便把事情同嬴戈说清楚。只可惜像嬴戈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深夜,凤寰殿。

  除了守夜的宫人对着宫灯昏昏欲睡,一切都沉浸在梦中。房戟搂着朱砂睡得极沉,浑然不曾感觉到旁人的注视。

  嬴戈静静地站在床边,近乎贪婪地望着房戟熟睡的脸孔,高大的身影似乎要在黑暗中站成一尊沉默的雕像。过去了不知多久,他轻轻俯身,摩挲了一下房戟的脸颊。

  房戟尚在睡梦之中,无意识地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那是个很温顺的动作,他只有睡着了才会这么乖。

  嬴戈的手指蜷了蜷,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有几分急促。他抿着唇,夜色掩去了他眸中的挣扎和渴望。他在房戟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是如此之轻,羽毛一般拂过房戟的脸颊,甚至连他怀里的猫都不曾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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